情丝绕绕理还乱
暮雨眼见众人兴致正浓,也没作声,悄悄离席,静音跟紧了,寸步不离。宫里人们大都聚在宴席上吃喝玩乐,其他地方因而比往常清净许多。
暮雨走到僻静处停下脚步,任由夜风吹着自己,神智清醒许多,展开一直紧紧握着的手,那只竹哨躺在掌心,平静淡然,像一个沉睡的小精灵,丝毫不知暮雨刚才因为它而经历的一场梦魇。
暮雨暗暗嗟叹:自己心中波澜乍起皆是因为竹哨,大概因为这是曾经熟悉的旧物,旧物必有旧事牵连,到底是怎样的旧事呢?使自己心中不安。旧事必有旧人牵扯,难道李琴安便是自己记不起的旧人?还是另有其人?李琴安一再向自己献物,总是低低呼唤一个名字:子衿。子衿是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越是想这些问题,暮雨就越是觉得头昏脑胀胸闷气短,毫无头绪,便如进了一个网中,且是个天罗地网,看不清逃不出,受折磨无解脱。或许,真正想起来了倒不如完全忘掉,倘若是开心的人与事,即便忘记心底也是欢喜的,倘若是不开心的人与事,忘掉正好抛却烦恼。眼前的竹哨就是烦恼,还是把它抛弃为好。于是,暮雨回头把竹哨递给静音,道:
“你收着吧,别再让我看见。”
“皇后娘娘是厌弃这只竹哨吗?还是厌弃哨子的主人?”
一个声音惊扰主仆二人,静音差点呼喊出来,话到嘴边改口道:
“李相。”
来者正是李琴安,暮雨暗道:躲什么偏就来什么。李琴安说中暮雨心思,此时暮雨真就十分厌弃他,但李琴安毕竟是朝中重臣,自己名为皇后,既不能与其又过多牵扯,也不好面上斥责,就算不愿见他,也只能忍着。皇后的身份其实就是枷锁。
见到李琴安,暮雨不由得想起陆觅儿,自己与陆觅儿有过几次面缘,她又曾被自己连累在宫里中蛊,如今她家中遭遇变故,是该问候问候。此情此景,询问一下再合适不过:
“李相谬误,此物新意难得,我觉得甚好,只是要收好了别找不见。李相今日赴宴,怎么没有带来家眷?我与令夫人许久不见,近来她可安好?”
暮雨这一问似让李琴安有些出乎意料,面露尴尬,如冷水泼醒了醉梦中的人,李琴安登时收敛起来,向暮雨躬身行礼:
“谢皇后娘娘挂怀,内人已有身孕数月,行动不便,故请辞了海棠宴,微臣阖府受陛下娘娘恩惠,一切都好,来前内人还让微臣代她向皇后娘娘问安。”
这样的回答算是中规中矩,没有让暮雨感到不适,反而增添几分喜色:
“原来李相家中有喜,真是好福气,尊夫人心意我领了。还烦请李相帮我捎句话,请夫人哪日得空了,便来我宫里来坐坐。”
李琴安连声称是,暮雨回头示意静音,一起走了。
李琴安深深鞠了一躬:
“恭送皇后娘娘。”
暮雨一路大步流星,逃似的走出老远,才渐渐放慢脚步。
静音跟在后面,累得气息都变粗了,直到放缓步子,终于忍不住开口:
“那个李相实在可恶,时不时来叨扰姑娘。侯府从前跟李家也没什么交往,怎地他就来攀谈?”
暮雨不愿节外生枝,打住她:
“这有什么稀奇?我是皇后,他是朝臣,时常借着来往之名拉拢我,也说得过去。静音,此事不宜宣扬,更无须在意,只要我不应他,他便没什么法子。前朝的事自有皇上决断,我们和侯府都犯不着多虑。”
静音意识到自己不该多嘴,立刻向暮雨认错:
“奴婢多嘴,姑娘罚我吧。”
“一句话,又不是什么罪过,有什么好罚的。”
静音见暮雨没有怪罪自己,忍不住又发了句牢骚:
“都是那个李相忒可恶,竟敢尾随姑娘,还说些浑话。”
“什么浑话?”
静音暗暗骂自己,可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了,支吾道:
“他...他说是嗅着芬芳来的。”
暮雨想到静音话中的意思,道:
“你是说李相话里别有用意?”
“这话明明就是对姑娘不敬,李相...他在宴席上一直窥视姑娘,那神情......。”
暮雨不想再听下去,打断她:
“行了,静音,你先回去罢,我想自己走走。”
静音欲再张口,但是察言观色,见暮雨略有愠怒,不敢多言。应了暮雨,转身离去,走出不远,又转过身来,悄没声跟在暮雨身后。不近不远,暮雨走,她便走,暮雨停,她便停。
暮雨早有所察觉,回头撵她:
“你回去,也别教人跟来。谁来我治谁的罪。”
冷素秋在侯府是出了名的怪脾气,暮雨这么跋扈的样子倒像冷素秋的性子。静音没有跟来,真的走了。
支开静音,暮雨仍是觉得脑中乱糟糟的,一塌糊涂,也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