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已经超过了陆悦绫约好的时间，却依旧不见她的身影。

对时间要求非常严格的方修璟现在却并未有半点愠色，反正今天下午原本他也只是安排去刘艳丽家送钱，现在等刘艳丽是等，等陆悦绫也是等，对于他来说后者反而能更加令他心情舒畅些。

他随便找到一旁的长椅坐下，脑袋放空之际，手指反复拨弄着礼物盒上的丝带蝴蝶结，心下思索着，他一会儿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送给陆悦绫，才不会显得过分的唐突？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方修璟索性不去想了，他抬起头，目光轻飘飘落在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他们或闲庭信步，或心急火燎，可当他们找到自己期待的那个人的时候，脸上都会不约而同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他，还有资格遇到那个愿意期待他的人吗？

在方修璟愣怔时，眼前一抹清新的鹅黄色一闪而过，带着陆悦绫平时喜欢的果汁的香甜，他不禁抬眸目光追了过去。

陆悦绫？

他有些疑惑的抬眸，却看到小姑娘站在水池旁，手忙脚乱地在包里掏了一通，随即眉眼都耷拉了下来，无助地蹲在路边，眼眶红红的，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似下一瞬就要决堤一般。

方修璟不再迟疑，快步走到陆悦绫的身边，手足无措百般焦急，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陆悦绫这个年龄的小女孩，心乱如麻间，他想起自己年幼时，因为做错了事情放声大哭，母亲每次都伸出她那柔软温热的掌心，一下一下轻轻抚慰着他的脑袋。

于是他学着记忆中的模样，宽大的手掌轻柔地贴上她的脑袋。

当即，陆悦绫猛地抬头，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圆圆的瞳仁里好像藏着漫天的星河，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方修璟呼吸停滞，有一种陌生的悸动，悄悄漫过他的心绪，将心中所有不安与忐忑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接下来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当时他都在一门心思的隐藏着自己剧烈的心跳，以及一直泛红的耳尖。

他将礼物强装镇定地送给了她，她看上去很开心，应该是喜欢的。

之后，他们有一起去书店买了书，因为陆悦绫一如既往的冒冒失失，她错拿了一本书，这个脸羞得通红，格外可爱。

陪着陆悦绫选完书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方修璟手机设置的提示铃声不停的在震动，铃声备注上清晰的标识着【去林旭家】，这一刻，方修璟被生拉硬拽地推回了现实。

是的，今天这一整天，不过是老天爷给方修璟想要脱离困苦时的沉重的一击，它通过事实清晰地告诉他——

他逃不掉的，只要林旭还活着，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抛下心中的罪恶感，轻轻松松活在这个世上。

眼下，方修璟手中还提着刚刚在书店咖啡吧买的最后一个草莓蛋糕。

陆悦绫站在不远处河堤边的栏杆，欢快地向他招手。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无忧无虑，开心就放肆笑，难过就大声哭。

可他却连哭好像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不敢在爷爷面前哭，因为爷爷看到了会难过，会担心。

他更不敢在刘艳丽面前哭，因为刘艳丽会按着他的脑袋，让他看看自己家将她儿子害成了什么样子，怎么还有脸哭！

所以，渐渐他好像丧失了哭的能力，也不知难过是何感觉。

啊，他好羡慕她。

不知从何时开始，陆悦绫渐渐成为了他遥不可及的贪念。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不敢妄想陆悦绫的目光也曾经流连于他的身上，或许只是因为他陪着她一起成长，她可怜他的悲痛遭遇，所以才会时不时在他的面前流露出温情和柔软，就像自己小时候遇到过的无数社会上那些自诩的爱心人士，他们带着一大波记者来找到他，让他在镜头面前将自己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剖开供大家欣赏。

方修璟在浑浑噩噩间，陪陆悦绫过完了生日之后，他不得不回到自己的现实之中。

那一天，因为他到刘艳丽家的时候已经超过了七点，刘艳丽将所有难听的话都对他说了一遍。

不仅如此，她还用藤条抽了他整整半个小时，直到他无力倒地，她才打电话通知爷爷将他带了回去。

自那之后，刘艳丽不仅嘴上会责骂，只要不顺还会对他动手。

他的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瘢痕，像是刘艳丽对他的每一句谩骂，都深深刻在了身上。

多年之后，再次回想起那一日，方修璟的仍旧能隐隐感受到自己身上昔年的伤痕还会有新肉长出时难受的痒。

不远处喷泉旁观众的欢呼声将方修璟的思绪再次拉回到现实。

现在他不过只是一具游走在这苍茫人世的一具空壳，他的心早在爷爷下葬的那一日，就随着他一起被埋葬进了土里。

收拾好回忆，方修璟拖着沉重的身体，再次坐在多年前，自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