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圜
“外面情况如何了?”叶钦看着刚冒雪回来的斥候,蹙着眉头问。
“将军,前方三十里处驻扎有守城卫士。”此处还在泸州地界。
如今西戎和北狄已经占据了泸州,凉州与雍州三州,十万大军也损失大半,剩下的三万将士还被围困于凉州。凉州“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西北重要的军事基地,如今三万大军依然驻扎于河西走廊东段,更准确一点说,是被围困于此。
叶钦想,若此时能与大军里应外合,尚存一线生机。事不宜迟,叶钦下令,全军急速向凉州行进。
这三个月以来,助叶钦杀出重围的三千铁骑已经所剩无几,既无粮草补给,又无御寒棉衣,千里奔波之下早就人困马乏,饥寒交迫之际,叶钦只得下令斩马果腹,才堪堪坚持到今日。
皇帝,宋贼!君不君,臣不臣,竟要无辜的边关战士尸骨高筑,护他酒肉林池,该死!真该死!他祖父年迈,还忠君爱国,以命守疆,结果呢,如今马革裹尸,无人问津!他恨极,恨不得吞其肉,噬其骨!总有一日他定要他们血债血偿……叶钦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面目狰狞,他警告自己切勿操之过急。
叶钦带着三千兵士连夜行军,来到泸州城外,仔细观察一番,发现此处守卫士兵人数极少。叶钦疑恐有诈,下令部下不要轻举妄动。
寅时,叶钦带着十名兵士前往营中打探。奇怪的是,这帐中确实并无多少驻兵,这是怎么回事?
叶钦手脚麻利,吩咐余下将士来此汇合,一举将帐中数十守兵通通擒拿。
一番拷问才知道,这泸州城早已是座空城了!人去城空!
两月前,泸州刺史听闻西北败兵,自知泸州首当其冲,便提前陆续安排城中百姓撤离,刺史协同守城将士大关城门,以身守城,可惜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最终死在西戎义渠乱兵之下。
当今北狄以匈奴,鲜卑部落最盛,西戎八国以义渠、乌氏、大荔三部为强。西戎北狄两夷,两面夹击,我朝腹背受敌,形势严峻。可笑皇帝昏庸,奸臣当道,竟然只顾享乐,投降迁都割城求和!荒唐!荒唐至极!
如今泸州已是空城,城内百姓将士尽数被杀,所到之处,皆血流成河,无人生还,惨不忍睹。
叶钦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驻扎于泸州,先安顿兵马,稍作修整,再伺机而动。
西戎义渠趁势一举进攻凉州,也被困于凉州,若是此时能有外援相助,与凉州三万大军里应外合,两面夹击,将西戎义渠尽数斩杀,亦可解西北门户燃眉之急。
叶钦当即下令,派出五百将士稍作休整后策马回京,寻褚祁求援。褚祁虽是女子,但身为一国皇女,谋略胆识俱备,又心怀天下,是可信之人。叶钦拟好书信,将此处情形告知,便速速命人出发。此事紧急,只争朝夕,士兵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出了城。
*
烽火连三月,现下已是初夏,但周遭却冷若寒冰,如临地狱。到处都是四处逃命的百姓,他们也不知道要往哪里逃,到处都在打仗,人人都是亡命之徒。他们只知道要逃,不逃就现在就会死,就算是逃了,过几天也还是死……没有一条活路啊。
宋徵梧和封忱一路上见识了太多。此处是泸州与凉州交界之地,许多百姓都乞求逃到凉州城内便可躲避战火,求得庇护,但百姓不知,凉州也早已沦陷。
百姓分不清哪些是我军将士,哪些是敌军将士,也分不清什么匈奴,鲜卑……他们只看到遍地尸骸,血流成河。四处都是烧杀抢虐,不是被人杀死,就是被饿死冻死。死于饥寒交迫,也总好过死于蛮夷□□掳虐,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即便有侥幸逃过蛮夷绞杀的,也抵不住饥寒,已经出现‘易子而食’这般骇人听闻之事,数量还不少。
……
封忱看不下去了。他也是一族领袖,若有一日他的子民际遇也如这人间炼狱一般,而他却无动于衷,他又有何德何能被子民拥为领袖,拥立为王。魔界确实以强者为尊,因为强者有能力保护弱小,庇佑魔界子民不受各界虐杀。
封忱唤出相柳,要他守护好宋徵梧。自己则迈出脚步,他意已决,不会退缩。
宋徵梧出声唤他,封忱脚步一顿。“凡间因果,不可沾染。”纵然此处为人间炼狱,但是天命自有定数,修士不可干预。因为宋徵梧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人间有疾苦,但是却与她无干。
“阿珩,我是魔,不受因果。”魔头行事随心所欲,不受天道束缚。
宋徵梧没有再说话,她不会阻拦他。“不可用术法。”封忱是魔,凡人不可战胜之魔,确实不受因果。
“嗯。”封忱祭出一柄黑色长剑,此剑花纹繁复,厚重深沉,洗尽铅华。
宋徵梧立在原地,身侧立在相柳。
相柳在民间寓意‘凶’,为不详之意。可他的契约者——一只魔,却在为凡人杀戮。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