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祁
宋徵梧和封忱被褚祁安置在官家馆驿,马车和车夫也被官家代为照顾。
被软禁半日,这才有人带他们出去放风,啊不,接风洗尘。褚祁备了一桌佳肴,宋徵梧心道,莫不是鸿门宴?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褚祁为宋徵梧斟了一杯酒,“月前破庙还未来得及感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宋徵梧听罢皱了眉头,原来破庙里尾随他们的居然是她?
“宋徵梧。”褚祁见她无意多言,并未多说,“皇女若是专程道谢,倒也不必,如今误会解开,你我扯平。”听罢,褚祁垂下眼眸,望着杯中倒影。
“宋姑娘,祁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褚祁执了一杯酒,仰头饮尽。“姑娘与宋三小姐长相别无二致,祁眼拙错认姑娘,才有此误会,抱歉。”
宋徵梧不置可否,褚祁的话简直错漏百出。且不说为何宋三会出现在这偏远地区,即便当真是宋三,又为何明目张胆打杀?
“不瞒姑娘,如今朝堂之上宋家拥趸众多,势力盘根错节,父皇又偏宠宋相,朝野之事皆听之任之,此番两夷之战,主和不主战,我朝尽数城池皆已……沦陷。”
西戎与北狄虎视眈眈,西北边陲如今虽有叶氏祖孙坐镇,也才堪堪压制,长此以往,必生大患。天降大雪,虽然围困了敌军,但也束缚了我军。雪灾致使今年颗粒无收,粮草匮乏,根本无法补给前线,即便能筹得粮草,大雪封山,根本就送不过去。
“若非叶将军高义,恐怕此时两夷军队已经攻入都城,可笑那宋相却力荐主和!”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那宋三?”宋徵梧好奇道。
“宋三小姐是宋相嫡亲孙女,最得宠爱。去年冬天筹集三万粮草亲自押往西北边关,至今杳无音讯。”褚祁握紧了拳头,似是愤怒,似是惋惜?若非如此,宋相也不会批下筹措粮草的折子,还不是为了……
皇帝得知此事,大肆褒奖宋三,将其赐婚给叶小将军叶钦,只待凯旋完婚。谁知如今宋三生死不明,粮草也不知所踪。
“哦?”如此说来倒是能说得通,褚祁不知何故碰上她,错以为是宋三,这才一路尾随,怕是也为那粮草而来。“那城外流民?”
“今年雪灾严重,多地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天灾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人心。雪灾和寒冬已经冻死饿死许多人了,能活下来已经极为不易,为求一线生机逃亡大城镇,然而流民无序,已经致使多地引发暴动,死伤无数……消息传回都城,举朝震惊,皇帝大怒,传旨镇压流民。
流民众多,何不赈灾?国库空虚,无粮无钱无人,怎么赈?那该如何,任其自生自灭,尽数饿死吗?
西北边关还在打仗,粮草却早已告罄,驻军将士们又该如何?让十万大军埋没于风雪饥寒吗?
举朝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各地商贩都在囤积居奇,京城粮价居高不下,民生疾苦……
宋徵梧能想到的,褚祁自然也能想到,只不过褚祁身在其中,感触更为深厚。天灾也好,战争也罢,反正受伤的永远都是普通百姓。成仙成神,皆爱世人,如今世人蒙难,怎么无人相助?
“方才你说了怎么多,是想我助你?”宋徵梧瞥了一眼褚祁,褚祁点点头,正色道:“不错,若你能扮成宋三小姐,取得宋相信任,补给西北粮草,一举破敌,可解外患。”
宋徵梧轻笑一声,简直被褚祁的天真惊到了,“你觉得宋三回府,宋相还会继续援以西北粮草?而非自断一臂?”
照她所说,那宋相本就主和,叶将军也是自愿领兵抗敌,现下本就粮草短缺,若是能割地求和,损失点城池也无甚关系。褚祁震惊地望着宋徵梧,她虽有试探之意,却不知此人竟如此警觉。
“内忧外患之际,不说攘外必先安内,也应当分清主次,事有轻重缓急,你如此鲁莽,难成大业。”
褚祁顿觉口干舌燥,“先生,可愿助我?”
“我无才无智,无人无权无势,如何相助?”宋徵梧直接戳破她的幻想,“还是你以为,单凭这副容貌就可以将宋家攥在手中差使?未免过于自负?”
“并非如此,祁真心请先生相助。”褚祁实在走投无路,但她决计不信宋徵梧是泛泛之辈。
“我并非助你。”宋徵梧并不想插手人间诸事。
“是祁失言,请先生指教。”褚祁言辞诚恳,若有一丝希望可解危难之局,她亦不会放弃。
“费城衙役兵官共事者合计多少?流民合计多少?其中除却老弱残幼,青壮男丁几何?妇孺几何?城中粮草尚余几何?如今已是二月,春耕如何安置?……”宋徵梧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褚祁干脆唤人将费城刺史、长史、司马一同带来,共商流民一事。
费城刺史姓郑,叫作郑聆,是一精明狡猾的小老头。长史和司马反正也无实权,看起来也老实巴交的。
郑聆倒是对褚祁恭敬有加,听闻宋徵梧要与他们共同商讨流民一事,倒是没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