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过年风波

白鹤书院一年之中只有冬休放假，放二十天，从腊月二十九放到正月十八。书院让学生们在大年三十前赶回家，过完正月十五再返回。家在城里的学生，腊月二十八的晚上就返家了。家住得远的，象张宗英这样的，只有等到腊月二十九再出发。

腊月二十九的一大早，张宗英离开书院，坐上从县城出发的骡车，中途还需换乘一次。

他在车上晃晃荡荡坐了一整天，旅途的辛苦丝毫未减低他即将见到家人的欣喜。

傍晚时分他到达石头村，在村口下了车。

“宗英回来了！”

“宗英哥回来了！”

“宗英叔回来了！”

村里人这时候差不多刚用完了晚饭，正聚在屋前屋后唠闲嗑，见他回村，都热情地朝他问侯。

宗英一路笑着回应，和乡亲们打着招呼。

村里的消息跑得比人走路快。

他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的宗英媳妇的小屋，以及二房住的大屋。小屋里的宗英媳妇母女，大屋里的二大爷二奶奶一大家子人，都在翘首以盼等他回家。

宗英收到过媳妇的信，知道她们搬去了小屋，他径直回了小屋的家。

宗英媳妇预计丈夫今天能回，早做好了饭菜在锅里热着。

她抱着儿子，领着宝妮站在屋门前相迎。

“瑞芳！宝妮！我回来了！”宗英最后几步跑了起来，奔到门前，搁下包裹，半蹲下揽住娘仨。

夫妻俩的眼眶都有些潮湿，彼此强按捺住激动的情绪。

宝妮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盯着她的爹使劲地瞧。

女儿似不认识他了的样子。宗英忍住心酸，抱起女儿，拎起包裹，和媳妇说：“走，咱进家说。”

几人进了小屋，宗英媳妇忙拿了面巾、往木盆加热水，先让宗英洗把脸。丈夫坐了一天的车，脸上身上全是灰。

夫妻俩还没说上话呢，老四宗林急吼吼地跑来说：“大哥，爹娘还等着你回家呢！爹发了好大的火，娘让我喊你赶紧过去！”

宗英愣了愣，忙放下手里的面巾，起身跟着宗林往外走。

“等一下！”宗英媳妇搁下木盆，从厨架上拿了一包点心果子和一条腊肉，递给宗英。

夫妻俩之间不用言语，宗英也能明白自己媳妇的意思。

妻子替他想的周全。他把点心和腊肉接了过来，朝她笑笑：“我去去就回。”

宗英没想到他这一去到了半夜才回。

……

宗英与宗林来到了二房大屋，二大爷与二奶奶俩坐在主位上，皆垮着臭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宗英进屋，先问了爹娘的安，又问侯了一屋子的弟弟妹妹弟媳侄女们。

他将手里的点心和腊肉递给二奶奶，然后在二大爷的下手坐下，准备和爹娘汇报下他在书院里取得的成绩、以及明年打算下场考试的计划。

二大爷对此没兴趣，他更关心儿子往家拿回多少钱，他指着二奶奶手里的点心和腊肉，吼宗英：“你离家一年，就给家里拿回这些？钱呢？你一回村就进小家，是不是把钱都拿给小家了？”

宗英抱歉地垂下头：“爹，先生说我可以参试了，所以最近我都在忙课业，没有抄书，没挣着钱。”他知道家里穷，今年没往家里拿钱，他心存内疚。他低着头想：等会回去和媳妇商量一下，看媳妇得的那笔钱有多少，能否将小家的钱匀些过来给爹娘？

二奶奶不相信宗英说的，她扯了袖口抹眼泪：“你有了小家就忘了大家！宗英你看看，你这么多弟弟妹妹可都指着你呢，这没钱怎么过年？”前几年宗英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挣的钱交给她，每次都有一两多的银子。

这两年宗英媳妇那里渐渐挤不出钱来了，宗英拿回来的钱就是全家一年的指望。

二大爷也认定大儿子把钱藏在小家了，他不容置疑地命令；“你这就回去把钱取来！还有你那读书，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读出来个咋地，白白耗家里的钱，别读了！我费了老大的劲给你联系了一个跑船的营生，年后你就上船去！”

宗英一听急了：“爹，不行！我明年就可以下场了！”家里缺钱他可以想办法筹，要他放弃读书这绝对不行！他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眼看就要参试了，怎么能放弃？！

二大爷来气了：“爹费了多大的人情才谋到这个活计，人家就要读过书的，否则这么好的机会就给宗杰宗伟，轮不上你！读书读出来哪有那么容易？你参试了就能考上？考上秀才就不用再读了吗？读书你能读出银子来吗？人家可说了，你出海跑趟船，一次就能拿到几两、几十两的银子！”

二大爷只看到出海能赚到的钱，却没看到出海的危险。

在宝妮的前世里，她爹就是在这个时候听从了她爷的安排，放弃读书出海去跑商船。第一次他爹出海顺利回来了，第二次再出海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