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模一样的倔强
方琪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冬明没能留下她,杨秋晨没能留下她,秦风也没能留下她。
但是杨秋晨不理解,因为季冬明本可以留下她。
“为什么?”
杨秋晨一次又一次地去问把头埋进手心的季冬明。
她问他:“你可以留下她的,为什么要让她走?”
“她拿了主意,我改变不了。”季冬明低声道。
“你知道她在等什么的,”杨秋晨道,“你知道她要什么,你为什么不能满足她?为什么不能留下她?”
她要什么?
方琪要什么?
季冬明的脑子里不停地回响这个问题。还有方琪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她说:“你离婚,娶我。”
季冬明紧紧地闭着眼睛,哑着声音对杨秋晨道:“她要的,我给不了。”
她要的,他给不了。
这是杨秋晨问了一个下午所得到的回答。
杨秋晨终于停下了自己在屋子里来回不停的脚步。
她在季冬明身边坐下,轻声对他道:“冬明,你看着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季冬明的手臂,把季冬明那双发红的眼睛从他双手的禁锢下解脱出来。
她问他:“你告诉我,你真的不喜欢方琪吗?”
季冬明看着杨秋晨,看着这个自己用尽半生去爱的女人,看着自己怀着七个多月身孕的妻子,她正在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另一个女人。
他看着她,仿佛看着自己的青春,看着十年之前那份美丽的爱情。而现在,她却逼迫他,向那份爱情挥手道别。
杨秋晨没有等到季冬明的答案。
他说不出口。
季冬明终于不再能说出口。那份对杨秋晨旷日持久的深情,到今日,他终于不再能说出口。
那对方琪呢?
九年的交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可是在杨秋晨的面前,他也说不出口。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杨秋晨轻抚着季冬明的脸颊,眼睛里仿佛布满了母亲般的慈祥。
“你喜欢她。冬明,你喜欢她。”杨秋晨轻声重复着。
她说:“你爱我。我知道你爱我。但那是十年前。十年前,我也爱你。但是那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十年。爱情,它不是十年不变的香氛,它是冲动和激情,是自私和欲望。”
爱情,多少人愿意给予它最美好的词汇。可越是需要用花言巧语去修饰的,越是说明其本质之凉薄。可爱情之伟大,难道不正是在于承认自己的自私和欲望的勇敢吗?
可是对季冬明来说,在他对杨秋晨的感情里,还容得下这些狭隘的自私和欲望吗?
杨秋晨接着道:“十年来,我知道你守护着我,我感激你,我从心里感激你。甚至于,这十年来你已经把这份守护当成了习惯。但这是习惯,不是爱情。你不过是陷入了你仍爱着我的误区,也或许,你只是想向我证明,想向所有人证明:你爱我,你是最爱我的那个人。这份执着,早已超过了你的爱情本身。”
以小情,换大爱。
也许,季冬明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离当年的那份爱情越来越远。
杨秋晨说:“我知道琪琪曾经调查过我,她想知道我的孩子是谁的。她好奇,是因为你。可是你呢?你从不好奇。你从不好奇。这不是因为你所说的对我的尊重。我了解你,你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你如果对我的感情真的还是爱情的话,那我提出要你当我孩子父亲的那一刻,你怎么可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呢?其实你一直在等这一天,在等成为我的救世主的这一天。这是你十年坚持的全部意义。冬明,这是你的执着,而不是你的爱情。”
执着,十年的执着,而不是爱情。
这彷佛是杨秋晨对他最后的宣判。
季冬明看着杨秋晨温柔的眉眼,十年的光阴彷佛在那双瞳孔里流淌。
她说:这不是爱情。
季冬明轻轻地合上眼睛,热泪汩汩而下。
杨秋晨究竟对季冬明说过多少次“回不去了”,季冬明早已数不清。
季冬明曾经对方琪说过多少次他和杨秋晨已经结束了,也许也超过了一只手的数目。
可是不论杨秋晨怎么说,也不论他自己怎么说,这就像是一桩人人知道结果的案件,只要法庭不宣判,囚徒永远都不相信死刑已经到来。
可是今天,杨秋晨亲自敲响了法槌。
十年的时光在杨秋晨温柔的瞳孔里收敛。弥漫了十年的爱情迷雾在一夕消散。柳暗花明处,是郁金香凋零的花瓣。
“我喜欢她。可是我给不了她爱情。”
眼泪仍然淌在季冬明的脸颊,他发颤的声音,就像一个无辜的孩童。
在喜欢和爱情之间,仿佛隔着王母划开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