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不要走,好不好
等在杨秋晨的咨询室门外,以一个访客的身份。这对方琪来说,是头一次。
方琪执意要求杨秋晨接受她的咨询,杨秋晨不理解,但是拗不过她。至于咨询室那边,收了方琪的费用也只能把她当作一个客户而尊重她的意见。
“我对你讲过的,我们不建议熟人咨询。”杨秋晨又一次对方琪强调道。
“但我只要你。”方琪执拗道,“换成任何其他人我都不会开口。而现在,我有一肚子话不吐不快,它们逼得我快要发疯了。你作为一个咨询师真的忍心拒绝我吗?”
“你要对我讲,完全没必要来这里嘛!”
“就是要在这里,”方琪道,“要你以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听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
她说:“我需要你以一个心里咨询师的专业身份去听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需要你的倾听,而不打断我。”
“你确定吗?”杨秋晨皱着眉头再次问道。
“是。”方琪果断地道。
方琪是倔强的、甚至执拗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遭到杨秋晨一次次地拒绝和误解后,依然会选择走到她的身边去帮助她。季冬明懂得方琪的倔强,杨秋晨同样也明白这一点。
于是杨秋晨轻轻叹了口气,又拿出自己给访客做笔记的本子,开始记录谈话的重点内容。
方琪见到杨秋晨的这个姿势便知道:杨秋晨已经进入她的角色。
“我有一个朋友,”方琪开始说道,“她怀孕了。但是,她和孩子的父亲已经分手了。”
方琪说完这句话抬起头看了看杨秋晨。这是一个月前她对杨秋晨讲的故事。但是她看着杨秋晨凝神记笔记的模样,就像她从来没听过这个故事一样。于是,方琪又继续说了下去。
她说:“我那位朋友,她是孩子父亲的情人。他们在一起九年了。但是九年来从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一直隐藏得很好,一直到有了这个孩子。因为,那个男人知道了孩子的存在。”
在这一刻,方琪的声音是冷静而温柔的。那份冷静,让人觉得彷佛她讲的是一个与她无关的事情;而那份温柔,又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奶奶在讲述自己已逝的青春的岁月。但是坐在方琪对面的杨秋晨却明白,方琪此刻故作的温柔、强忍的冷静,只是自己倔强的保护色。
方琪说:“其实,她喜欢那个男人。她见那个男人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他。但是这份喜欢她藏了十一年。她和那个男人第一次在一起的那个晚上,那个男人喝醉了,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前女友,于是他们发生了关系。那一次她不是被迫的,但是,心碎、窃喜、羞惭和无助却同时在撕扯着她,以至于过去了这么多年那天晚上撕心裂肺的痛仍然让她印象深刻。”
讲到这里的时候,方琪终于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杨秋晨看得到她微蹙的眉心,那份试图强忍却又展露无遗的痛苦,似乎仍在诉说着那份穿越了九年时空的疼痛。
杨秋晨看着方琪,她和方琪一样微微蹙起眉心。但她没有打断方琪,因为此时的方琪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
方琪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个男人表示了愧疚和自责。但是木已成舟,难以挽回。所以,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就这样,她成了那个男人的情人。”
她说着,目光变得再度清冷。她又一次地重复道:“是的,情人。她只是那个男人的情人,因为那个男人不喜欢她,只是生理上需要她。那个男人依旧深爱着自己的前女友。我那位朋友她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也从来不肯承认自己喜欢那个男人。她不停地对自己说:自己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只是为了金钱和权力,因为,那个男人是她的老板。”
直到此时,方琪的声音第一次被打断,被笔记本落地的声音打断。
方琪抬起那双已经发红的眼眶,她看到了杨秋晨紧紧咬着嘴唇,还有那双无处可安的游离的眼睛。如她所料的那般,她没有从杨秋晨的眼睛里看到厌恶和鄙夷,而是满满的痛心和怜悯,还有她所有不能理解的愧疚。但是那双深情的眸子却深深地扎进方琪的心里,让她更加无处容身。
杨秋晨没有去捡笔记本,也没有说话,她只是低垂着眼睛,试图将自己眼睛里的情愫揉进地毯里。
于是方琪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九年来他们一直配合得很好。她知道那个男人不爱她,她也不曾希望从那个男人那里索取爱情。而所有其他的一切,那个男人对她都毫不吝惜,包括信任甚至友谊。可这也是她更为可悲的地方。一个情人,哪怕给予她友谊都给不了她爱情。”
方琪说着,轻轻地笑了起来。但是杨秋晨分不清那个笑容究竟是嘲笑还是苦笑。方琪说:“在那段关系里,情感上的缺位最终却让她以独一无二的情人身份得到了补偿。甚至于说,那个男人给足了她在这段关系里的安全感,作为一个情人的安全感。这虽然很可笑,却曾经真实的存在过。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关系,让他们彼此都很满意。他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