鹣鲽情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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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的目光依然烁烁,见我神情郁郁,就笑道:“陛下,老四在铜雀台幸苦,不如再派个人去帮忙。”
我知道,可是没有合适的人。
他摸了摸胡子,随后又说:“我瞧大公子挺关心他的,他待在内城,老褚嫌他碍事,不如叫他去洛水。”
有些犹豫,他合适么?
金士荣笑道:“他挂名于工曹之下,又不听老褚的话。他去挺合适的。”
我没啃声,闵代英这种性情,他是否能交托重任。我想亲自问问他。
对方没再继续。窗外传来一众杂吵声,推窗瞭望,原来守备为了讨我好,赶出许多畜生,预备放入林子供人狩猎。
金士荣连忙出去,同守备交谈几句,随后笑眯眯回来。
“陛下,那些貂儿狐儿都赶进林子,待会你好好玩。”他的口气跟哄小孩似的,“今天是阿松伴驾么…那也好。”
我站起来穿衣,这时门口悄然出现一女子,红巾束发,削肩细腰,十分飘逸。
回头瞧一眼金士荣,他立刻介绍:“这是田庄养的猎女,一会陪主上出去骑马。哪里的畜生多,她最清楚了。”
阿松同时守在门口,十分不满这项安排,朝多事的男人怒目圆睁。我也觉得他胡闹,要赶人出去。走近两步,看清那女子的面容,略感吃惊。倒不是惊叹美貌,在某种逼迫下,女子的神情无助又倨傲,就如我第一次见到的小冰。
内心吸了口气,金士荣过于了解我。
他暗自得意,低声耳语:“主上,瞧这小妞的模样,是否对胃口。”
我很生气,又不好发作,扬起马鞭朝空中一抽,差点抽到他脸上。他连忙后退,趴在地上,口中直念:“臣鲁莽了…”
拂袖而去,路过那女子,她也愣住,双目含泪瞪着我。而我心中大受震动,自己从来不明白的事,却被旁人瞧得一清二楚。
回到内城,天已经黑了。崔流秀候在宫门,十二个小內监提着一串灯笼引路,寝殿给照得通明。众人知我不喜屋内沉暗,两侧回廊则安置油灯。我不喜欢点香,熏得脑袋犯困,有一回小内官点了,被崔管事教训一顿。脱掉长靴马褂,直接去偏厅洗澡。水汽拢着面庞,水不够烫,小监就回禀,崔管事吩咐,陛下出了一身汗,不让用滚水洗。
崔流秀是景泰二十年入宫的,服侍内廷三十余年。他居然服侍过三代君王,有时觉得不可思议。滚烫的湿巾裹住小棒槌,等我躺在长榻,他开始轻轻敲打两侧的腿跨。
“陛下老在马背上颠簸,腿骨要松泛松泛。”
伸了伸腰,我本来挺讨厌这些人。
他又说,韦大人在傍晚进宫一次,等足一个时辰,圣驾还未归,他留下一张条,只好回去了。
我展开纸条,原来庐江郡的通判是韦伯林的同窗,午后他寄去急件,要他们准备二百车米面。那里离铜雀台很近,比京都的车马快。请陛下稍安,最后写着。
我心想,这次决堤,又该向外库支一笔银子。户曹又要来诉苦。
果然有人接道:“刚才李户老也来过,撞到韦大人,争执几句,他就走了。”
我问:“韦府真有人拿着蜂场的银子,跑去玉泉山挥霍?”
崔流秀笑着:“韦大人事务繁忙,哪能这么做。不过他家两个小弟顽劣,做事不知轻重。陛下放心,大兴那个养蜂场许多人照看,打理得很不错,大约明年初,就能提炼出黄蜜供给内廷。”
我便说:“明天叫户曹的人过来,既然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扯开嘴乱叫。他一把年纪,怎么老喜欢背后告状?”
崔流秀低头:“各位大人互有龃龉,不过他们都忠于陛下,这样就够了。”
换好寝衣,有人来报,皇后娘娘会过来。我背过身去,不想理人。
皇后带着女官过来,很明显,是元小姐着急见我。我便示意崔流秀等在门外,等她讲完,再把人都送走。
喜儿得知铜雀台决堤,担心郭池的安危,特地等我回来。她们身在内廷,打听不到准确消息。于是我告诉她,郭池水性很好,能从河里将我扛上岸,再下水抓鱼给我充饥。
“他很管用的,你不用担心,喜儿。”
女孩依然担忧,垂着眼皮,欲言又止。大家闺秀真奇怪,明明喜欢郭池,可又不肯嫁给他。阴影角落内有另一个女人,她就不同,她未必真喜欢一个男人,却会千方百计嫁给他。
我突然想起一事,召来内官,吩咐他们明日请闵代英入宫。又问喜儿:“你同安福郡主府走得近,觉得大公子为人如何?”
她睁大星眸,不懂何意,攥紧小拳头,露出很信赖对方的表情:“大公子…他很好阿,他对人很好。”
我摆摆手,命她退下,这种事不该问深宫女子。女官告退后,皇后见我没有挽留她,就咳了一下。她既然能摆弄羽林卫,也有本事摆弄崔流秀。使个眼色,老头瞬间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