鹣鲽情深(一)
机灵…那天我的半条命差点蹉跎没了。”
我没啃声,心头冒火。
金士荣低头,轻声微喘:“是我疏忽,下官甘愿受罚。明知王爷心怀不轨,却不懂防患于未然。”
而小冰竟然为一个相似的背影,可以浑然失去理智。她对她过往的亲人,实在看得太重。
长久的沉默之后,晨光捋清我的眉眼。
金大人揣度各自的心情,接着,他用轻巧的口吻说:“陛下,这位王爷在油田点火,死得不冤。”
我压根不喜欢这位堂兄。不过也没必要表现出来。
他舒口气,接着解释另一件事:“至于前桥阁那头,娄兄的病是家事,三小姐不让我多嘴。冯坚的脑子有问题,这种人碍不着陛下的路,压根不值一提。”
瞧他头头是道瞎掰。幸好提早回来,幸好城墙安稳,街市繁荣。
门口有两位內监,热水备好了,他们来问要不要沐浴。正好王琮赶回来,他把小冰带来了。
从永昌回来的路上,每次想到小冰,总忍不住将她和南宫世家联系起来。回到故土的两年,这个姓氏一直纠缠着我。小冰也不再是那个失魂落魄的女孩了。有一天我猛然意识到,当年她跑到邺城找我,就是为了复兴家族。南宫世家轰然倒塌,它的继承人要找新的依傍。那年在万家庄,我曾经清醒过,骂她利用我。那时的她对我而言,只是迷恋的一个女孩。于是没过多久,气就消了。如今却不同,这个姓氏压在胸口。世族联姻与血脉共融,雍州的风可以吹到中原每个角落。我对她的迷恋,等于让这个家族再度兴盛。
初夏的风轻轻吹,地上散着桃粉色的花瓣。她依然是那个模样,长裙曳地,轻罗束腰。只是面色很苍白,再仔细看,她又瘦又苍白。她见我不吱声,就轻声说:“昨晚喝了药,睡得太沉。没去长亭接你,陛下不会怪我吧。”
于是和上次一样,刚才的揣度和顾虑都抛诸脑后。我一把抱起她,她后脑勺堆起的头发真好闻。想起王琮在邺城对相好说过的情话,我依样画葫芦说了句,我很想你。
她很自然搂住我的脖子,坐在长案上,正好与我面对面。对于我炙热的感情,她从不口头回应。摸一摸我下巴的胡子,就轻轻咬我的下唇。我从心里笑出来,一手将她按倒,案上的笔筒砚台撒了一地。于是外头的內监敲了敲门。
小冰推开我,捏捏鼻子,说我身上怪臭的。
我便拉起她:“你帮我洗澡,还要洗头。我不要他们碰我。”
浴桶放在厢房,跨过门槛,她瞧了內监几眼,又同他们说几句话。我回头叫了一声,她才慢慢跟过来。
“陛下,你挑近身的内官,可要仔细。”头发散开,泼上皂液,她轻轻揉几下,“能看见刀光剑影,却看不见棉里针。想想宣和主君是怎么死的。”
“这些人是前桥阁挑的。我也不要他们近身服侍。”南岭带来的阴影,我最讨厌这些人。
反正等你嫁给我,就能天天近身服侍我。她的手指摩挲几处穴位,我有些昏昏欲睡。
“陛下,怀东哥哥不回来了吗?”
我咳一声,回答:“是的,他自己想留下。你要他回来吗?”
她停顿半晌,随后说:“姑奶奶老了,总想儿孙在身旁。”
我睁开眼,每年都有休沐,送信去催他回来就好了。
“对了,他对我说,今年七月,他想去雍州拜祭。我答应了。连着中秋,再叫他回家一趟。”
温水淋在头上,我甩了甩头发。她又叫我仰面躺下,拿起篦子顺发结。
“我在乌潭老家有个亲姐姐,嫁到巴陵卢氏。”她接着说,“沉船那年,给先主调去蜀地了。都是南宫氏带累他们的。如今一大家人还在蜀地,卢老爷有了年纪也有病。陛下将他们调回来吧。”
巴陵卢氏,我丝毫没有印象。
“这些都是前桥阁管的事。升迁调任,他们有任期有备案。”
她便娇声附和:“哦…原来这样…可前桥阁如今乱作一堆,谁来管这个闲事。”
你也知道是闲事。如今提这个不合时宜。耐着性子,看她还打什么主意。
“乔叔叔是怎么死的?青川该有多伤心。陛下去之前,可答应我,要护好他们的。”
她一使力,发结没通,却扯到头皮。乔三虎是怎么死的。我抬起头,本来不想多问,她自己凑上来。
“陛下还答应我,要把南宫博带回来的。如今倒好,他在永昌逍遥快活,当起驸马爷了。”
仔细看她,她冰冻一张晶莹剔透的脸。她会知道吗?她心爱的家族,有那么个颠倒人伦的嗜好。
于是我慢慢说:“世子的确有艳福。娶的妻子倾城之容,私下又留着妹妹的画像。”
她眼眸微闪,露出些许困惑。于是我立刻后悔,后悔提起这件事。
“什么画像?”她问我。
我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