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无论李千沛如何认为，这场凑巧的饭局真真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一边是身心巨创的恋人，一边是“失而复得”的故友，她左右权衡之后，抽出了阙蓝的手。

“拏云。”她站起来走到侍御史身边，将他脚边的餐具碎片踢开，“借一步说话。”

兰加志怒气稍减，跟着李千沛往厅堂门边走了两步。

“小鸾在寿王府被人下了药，又受了惊吓，他自己听到过凶手与欧相的争吵，只是连说的什么都没听懂，我也觉得……”

兰加志看着李千沛的眼睛，“玉龙也觉得公子头脑不够清楚？”

李千沛回头看一眼乖乖坐在餐桌边的阙蓝，犹犹豫豫地说：“对。虽不知为何他指认你，但是以他说给我听的特征，现场远不止你一人有嫌疑。”

单凭衣着简朴这一点，她也曾莫须有地怀疑过玉殷。

连连叹了几口气，侍御史大人语重心长地说：“拏云最近时时念起与玉龙在培风书院的时光，偶尔在府门前遇到罗院首……老大人虽然不喜欢我提起你，”他说到这里，抿嘴笑了笑，“但依然记得那时津葳指挥使来接你的情形，说你虽然读书不行，字却写得好，也是邪了门了。还说，要不是你帮我出头，蒲氏的公子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我。”

李千沛也跟着笑了。

“之前玉龙还说，等徐大人回来了请拏云上邀月楼喝酒，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之前在北境给徐大人惹了那样多的麻烦，这顿酒该拏云请的。”

见他情绪缓和了，李千沛总算轻松下来，再看一眼阙蓝，说：“今日我要送他去凤池山静养，接连遇袭又失明，若我都不信他，真担心他过不了这道坎。这顿饭怕是吃不了了，我带他先走，拏云切莫往心里去。”

“你我之间不必这样客气。”

“哦，对了。”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臂，“寿王府夜宴那晚，你与严芝翎坐在我们身边，你们入席早，有没有注意到有人动过桌子上的蜜饯盘？”

“蜜饯？”兰加志疑惑。

“嗯，小鸾吃的杏干被人动了手脚。”

“哦……玉龙的意思是，凶手提前把五石散下在了你桌上的蜜饯里？”兰加志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可是李千沛没有回答，抓住他的手臂更用力几分，失去表情的眼眸沉沉的，像两口井，兰加志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内心。

门边帘角被风卷起一点，透近屋内一股凉意，他打了个寒颤。

半晌，李千沛轻轻地说：“我只说是小鸾被人下了药，可没说下的是五石散。”

兰加志眼角一跳，上下牙紧紧地咬在一起导致下颌关节暴突出来。这一对刚刚才重修旧好的故友之间，忽然卷起一股看不见的风。

李千沛觉得这片刻的静默像是一万年。

“宋、宋子桢在酒桌上说的。”仿佛经历了激烈权衡之后，兰加志挑了个他认为最妥当的原因，“他们大理寺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五石散，也间接证明阙公子不是真凶。”

“哦？”李千沛松开他的手臂，退后一尺，“想不到拏云现在竟然是大理寺卿的座上宾，宋子桢是蒲雪华家主的孙女婿，看来拏云在蒲氏面前也有些分量了。”

片刻前还在感激李千沛救他于水土兄弟的欺凌之中，转眼又与蒲氏诸多往来。

以前，李千沛也时常说些调侃他的话，而今却有不同，她的每一句调侃都有矛头，在两人微妙短暂的平和里面来回试探，兰加志的手心紧紧攥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紧绷。

李千沛忽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拏云还是那么严肃，放松点，你都不知道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有多替你高兴，寒门清流二十六岁的侍御史，住这样的宅子，过这样的生活，在氏族间也交友甚广，你知道多少赴京的举子都以你为榜样吗，大裕的脊梁？”

又被高高抛向空中的兰加志感到一丝迷茫，轻轻地嗯了一声。

“好了，我再不哄他又该生气了。”女将军瞟了眼阙蓝，“如此便先告辞了。”

“玉龙慢走。”

“白音布和的事，烦请拏云多上心了。”

“自当尽力。”

交代好这最后一件事，李千沛大声地说：“多谢款待，告辞了兰大人！”说完拉起阙蓝就走。

兰加志也没追，两人径直出了府门坐上了马车，行了一段路，阙蓝才开口问：“你觉得如何？”

“他撒了好多谎，以后还会撒更多的谎。”李千沛语气并不是很好。

阙蓝的手轻轻摸到她肩上，又沿着脖子摸到脸上，在眉眼鼻子上胡乱摸一圈，李千沛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阙蓝却抿着嘴笑了，“想知道你现在表情。”

她转头多看他几眼，“可算是笑了。”

他立刻收起了笑容，又问了一遍：“你觉得如何？”

“虽然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