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绾晴黛第二十一回
历,则与黛玉早夭弟弟有关。黛玉两岁那年母亲生下了一个弟弟,奈何阖府家生子里,恰无合适的妈妈做乳母,只得外聘。
照雪原姓韦,她两岁进府前,韦母刚产下一子,即是她的弟弟长风。寡母带着两个孩子风餐露宿,生活困顿,闻得盐政老爷欲聘奶娘,便当街拦马谋请进来。贾敏见怜,愿意收容他们,林如海便与她们一家三口签了死契。
谁知韦母将林家嫡子养到半岁,出一趟门就莫名淹死在河中,两三年后林家嫡子也夭折了。五岁的照雪与三岁的长风,只得继续依附林家过活。姐弟二人虽不是家生子,实际上也如家生子一般了。
照雪的弟弟长风长大后擅养马又苦学武艺,三年前被开恩放了出去,往北方贩货行商做些买卖,这两年岁末都有回林府拜望旧主,探望妹妹。
“姑娘早些休息吧。”雪雁拿着剪筒过来剪蜡花,见黛玉沉思默默,神疲气短,连忙帮她披上了狐裘,又怕她不肯睡,忙道:“待会儿晴雯姐姐栉沐回来,若见姑娘还在熬神,一定会骂人的。”
黛玉拢了拢肩上的狐裘,含笑道:“你倒是怕起她来,平日里在我跟前,也没见你这么乖。”
雪雁歪头道:“我知道晴雯姐姐是极好的人,可也不知怎的,见了她,就觉得我心里有什么话,她都知道,半点不敢瞒哄。”
“这倒也是,她赤子心性,待人以诚,也希望别人以诚待她。”黛玉笑了笑,以手支颐问雪雁:“你妈妈是府里得脸的管事妈妈,又最健谈,平时多与陈姨娘、照雪她们打交道,你妈妈觉得她两个为人如何?”
雪雁想了想说:“我妈说陈姨娘,就是鸢姐儿,一直被张嬷嬷养到十六岁,又请女先生讲课,又是请梳头娘子改妆,既不放她进府伺候主子,也不打发她出嫁。硬是把女儿逼成了能写会算,知书达理的才女,那脸、那身段、那谈吐都是比着老夫人的喜好来的,明晃晃地就是要争姨娘。照雪姐姐从小到大都是美人坯子,可惜她爱东游西逛,寻张觅李,嘴又碎,老爷定是嫌她不够稳重,才不封她做姨娘。”
一番话尽是稚子口吻,可是黛玉听了却若有所思起来,总觉得这其中关窍或许都系在父亲一人身上。
黛玉再审视那几张纸,提笔在上面圈圈点点。
不料有人从身后,将她的笔抽走了。
“我说什么来着,就错过一眼,姑娘又熬夜了。”
晴雯不由分说地卷了狐裘,将黛玉送进帐内,把她摁在枕上,盖好被子,又拉着雪雁移走了烛台。
黛玉眼前一丝光亮也无,只得合眼睡去。
翌日就是腊月二十三了,万总管领着一众男仆祭灶,女眷都待在自己院落里,不往厨房里去。
黛玉带着晴雯、紫鹃去陈姨娘的院子里小坐,陈姨娘询问了黛玉在贾府的日常,又将话题转到林府,宽慰她道:“老爷的病,姑娘就别担心了,有王正堂妙手回春,说不定到正月就能好痊了。”
照雪端茶进来,也笑说:“就是,明儿打阳尘,除尘净室、柏桠熏屋,把晦气一去,老爷的病就一并去了。”
黛玉笑道:“承二位吉言了,趁我在家,今年除夕不如把家中老人一并请回府里过年,也热闹热闹。”她接过照雪递过来的茶,只觉沉重,差点没将杯摔出去。
幸而照雪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没泼了茶,照雪笑道:“这是霁红釉,古朴厚重,姑娘的小手只怕还托不起。”
“过年我妈倒是想来,可她腿脚不好,上不来门槛,还是算了。”陈姨娘捧茶喝了一口,皱眉咽下去,道:“怎么是雪莲茶?”
黛玉道:“雪莲茶温经散寒,正是冬天喝的,怎么不合姨娘脾胃?”
“我不爱这味儿。”陈姨娘放下茶盏,叫小丫鬟端水簌了口,擦过嘴又问照雪:“你兄弟多早晚回?”
照雪抱着填漆茶盘说:“上月就从淮阴坐船回了,才拜送了节礼进来,姨娘那天家去了,想是不知道。”
黛玉想起在淮阴遇到黑店打劫、响马南袭的事,不由说:“两淮之地年成不好,缺粮少米,百姓也是艰难。”
“就算灾荒年月,也短不了咱们的,姑娘还用得着担这份闲心。”陈姨娘笑了笑,托着茶盏看向窗外神色怡然:“雪晴了,明儿正好扫房子。”
终于,晴雯等到陈姨娘说了一个“晴”字。
她心里想的是:晴雪天打阳尘,老爷定要挪进内院安置,正好把玫瑰露瓶子里的东西,浑进汤药中送进去,再等两个多月,老爷就该归天了。
晴雯面色凝重,看来投毒的真凶就是这位陈姨娘了,可是她为何要谋杀林老爷呢?晴雯想不通,只得将衔羽藤可能在姨娘装玫瑰露瓶子里的猜测,透露给了黛玉。
玫瑰清露是进上之物,小玻璃瓶装着上贴鹅黄签子,府里只有两位姨娘有。
最初贾琏带人查抄时,无人敢碰损这些贵重的玻璃瓶,故而有所疏漏。
“你猜想的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