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绾晴黛第二十一回
开心眼寻证显神通,话家常谈笑剖真相
晴雯跟在黛玉身边,看她打理林府诸事,敲打刁奴,才知道黛玉小小年纪,管理庶务的才干丝毫不逊色于凤姐,而且她宽严相济,赏罚分明,很得仆妇的敬重。
那些乘着主人病倒,小姐离家期间,偷奸耍滑、欺上瞒下的奴仆,也在黛玉一通分条析理、明察秋毫之下,坦诚错误,加倍描赔府中损失。
为抄检一事打马虎眼,黛玉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几桩奴仆贪赃渎职的家务事后,就着手准备与姨娘们接触。
儿时的黛玉体弱多病,一直在母亲膝下静养,鲜少与父亲的通房侍妾接触。母亲病故后,又去了外祖家。如今再见这些女人,可谓是人生面不熟。
父亲的三个女人中,柳姨娘最为年长,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她知书达理,擅长筹划备办,深得父母的信赖。黛玉离家后,林府的中馈庶务就是柳姨娘在帮忙协理。
柳姨娘照顾过襁褓中的黛玉,对她最为亲切殷勤,亲自洗手作羹汤给小姐接风洗尘。
“我离家数年,林家多靠柳姨娘费心掌理了。”黛玉感激地说:“若不是柳姨娘兢兢业业,日夜操劳,只怕府中早就乱套了。”
柳姨娘谦虚道:“姑娘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转而想到,林姑娘一回家,就用雷霆手段发落了几个依附自己的管家婆子,又难为情地说:“只是我脸软心活,压不住府中旧人积威,难免被人欺诳蒙蔽。幸而姑娘回来及时,又心明眼亮的,揪出了鼠偷狗盗之辈,没有酿出大错,否则我死后哪有颜面去见太太。”
说着柳姨娘就悄然拭泪,余光瞥见黛玉稳如泰山,未置一词,料想自己话还没点透,继而又说:“姑娘既然回府,这几日府中大事小情自然还需劳动你来料理,我也好偷个空,多照看老爷一点。”
黛玉哪里是向她讨要中馈之权,不过是在揣度她的话外音罢了,笑道:“姨娘过谦了,若是我来管,只怕他们还欺我年轻不知事。我父亲又无续弦之意,这担子姨娘只怕还要挑一辈子呢。”
这话正撞在柳姨娘的心坎上,她眉头一挑,唉声叹气地说:“从前太太去了,老爷让我帮衬他几年,我说陈妹妹才惯熟庶务,又是家生子,比我强得多。可老爷不许我辞,我只得赶鸭子上架。如今习学着打理了几年,人来客至的,依旧不成个大家样子,怨不得那起子小人想方设法要害我呐。”
“姨娘只管放心料理,略有疏漏也无伤大雅。父亲那边有太医照看,尚无需操心。”黛玉已经悉知她的心思,只叫她一切照旧打理。
“是呀。”柳姨娘嘴上附和着,心里想的却是:“老爷的情形仿佛比前儿更差了,又是水米不进又是吐泄不止,只怕就这两天的事了。老爷这一去,我的天就塌一半了,还不知怎么活……”
晴雯听到了柳姨娘“情形”之后的后半截心声,初步判断这人应该不是凶手。
黛玉那边也已经排除了柳姨娘作案的嫌疑。
柳姨娘显然很看重官宦之家的中馈之权,她为人精明细致,颇人手腕,懂得培植党羽,巴结贵人,能够弹压住林府根基深厚的陈姨娘。
可以说她表面是林府的“平儿”,芯子里是林府的“王熙凤”,大抵从前还梦想着有朝一日能被父亲扶正。
倘若父亲死了,按林家旧例,家生子做了姨娘需在墓前结庐守孝不能擅离,而陪嫁来的姨娘则不必为家主守寡,领一笔丰厚的抚恤后,发放回原籍,可寻夫再醮。这也是对当家主母的尊重,可这对于做惯了“官太太”的柳姨娘而言,绝不是一桩好事。
同理,管家万隆也是最不希望林如海一病死了的人,万隆年过半百,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且都已出嫁了。而他的侄子万兴是良籍,中举三年,正欲下场大比,最是需要人脉铺路的时候,若没有林如海的提携举荐,前程难得坦途。
偏偏剩下的两个嫌疑人,都是林府旧人,一个是祖母赐给父亲的陈姨娘。一个是从小伺候父亲的丫鬟照雪,知根知底。她们二人从姑苏祖宅起,跟了父亲十多年,怎么看都没有犯案的嫌疑。
到了夜间,贾琏派出去打听查探姨娘和管家与什么人接触的小厮回来,写了几张陈条递送进来。
林黛玉在灯下细看,总管万隆受父亲委托,近年来多与扬州知府、巡漕御史、太仓度支礼尚往来,除了两个女儿年节来探亲之外,没有因私出府过。
柳姨娘,原名玉貌,她远在京城贾府的父母谢世后,便在江南拜了一位杨氏干娘,杨氏是从永安宫里放出来的嬷嬷,如今在江南甄家做甄家二小姐的教引嬷嬷。柳玉貌常与干娘书信往来。
陈姨娘,小名纸鸢,她母亲张嬷嬷是林老夫人的陪房,生养过一儿一女,儿子陈虎少小走失,张嬷嬷也早已淡忘前尘,把儿子抛过,余生只指望着女儿过活,如今荣养在府外四九巷里。陈姨娘出府接触最多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而照雪按理说算不上家生子,她们一家子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