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此心意
。他们也是儿女,也是父亲,也是丈夫,家中也有虽不识字,但每日都要跑去看战报的老父母,也有彻夜不眠为他们缝制冬衣的妻子,也有坐在门槛上等待找他们归来的小儿女。宁泽喜欢军营的豪壮与快意,但从不喜欢战场的无情、杀戮与生离死别,他无比向往某一天,天下再无战事,自己这个将再无用途。
他也向往一个盛世太平长安。
在高瑗无限期许的眼神中,宁泽缓缓点头道:“好,我们一起看。”
高瑗闻言无比欣喜,像是个愿望得以满足的孩童,她捧着脸趴在窗台上,道:“我长这么大没去过京畿以外的地方,我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倘若我们能盼到那个盛世永安,你带我到处走走好不好,去看关外的大雪和雾凇,去看西北的长烟落日,去看江东的小桥流水,去看巴蜀的崇山峻岭,去看岭南挂满梢头的荔枝——小时候岭南还会往宫里进贡荔枝,千里迢迢走海上运来的,一个人也不过分两三颗,这十几年国力不比当初,自是没再供过荔枝了。国公南征北战的,一定比我这个深宫中人见过世面。”她盈盈地笑着,看向宁泽。
“我也只是往西北跑过,没见过江南的水乡、岭南的荔枝,还有辽东的大雪——不过我倒是见过西北的大雪,寒风夹着雪花一吹,在脸上划过似小刀子一般,时间长了就是一片红痕。”宁泽如是说道。
这话似乎破坏了高瑗的美好想象,她有些沮丧,遂回到了几案边,接着看着面前的棋局。宁泽无奈地笑笑,关上窗户,也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
“现在案子进展到哪一步了?你用不用先吃些东西?”高瑗忽然想起了自己是趁饭点把宁泽请来的,怕耽误了他吃饭,于是问了一句。
宁泽听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也有些意外,于是道:“用些点心垫一垫就好,他们征了个茶楼用来办案,也有人给准备一些茶点,总归是饿不着的。至于案情,工部的人大早就带着城防营的人清理抚仙楼的废墟,想必这个时候也快知道这抚仙楼是为什么塌的了。你们做的手脚应该是都清理干净了,至于谭宗顺到底跟抚仙楼有什么样的关联,你也先不必告诉我,若我已知最后答案还要硬找证据,实在太像栽赃嫁祸。”
高瑗点头,唤门口候着的景颐道:“跟他们吩咐一声,送一碗酸汤面过来,再随便挑两个小菜,国公还没吃东西呢,”还未等宁泽开口,她便笑着解释道,“人们来万全阁,大多是为了他们这里的名贵珍馐,其实呀,他们这里做的最好的,是给那些醉鬼醒酒用的酸汤面,这可是他们东家小韩侯爷亲口说的。案子上的事,你且查一查抚仙楼的东家们的亲缘关系,细细地查,只怕和朝廷里的大人们有些什么,官商勾结了呢。其他的也没什么了,这雅间里有软塌,你若累了也可去歪一会儿,我出来也有一会子了,皇后娘娘宫里头今日留了我的饭,我还要赶紧回去呢。以后若你还有什么事找我,就让你的暗卫拿着他们的腰牌往康荣街济慈馆去,那里的人会传信给我。”
宁泽点头应下后,高瑗便起身离开,门口的景颐为她带上帷帽,门口的小伙计领着她进了一条暗道。宁泽并没有问高瑗暗道的那一头连接着哪里,但他也能猜出些许,她今日出宫,应是借了拜访某位闺秀的由头,既如此,这暗道应是通向某位她的心腹的府邸了。
门外有人敲门,久行把门打开,那个敲门的人很懂事地没有进来,只把东西交给了久行,然后便退下了。久行转过屏风走过来,手里但这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和几碟小菜,看起来果然令人食指大动。
宁泽一边吃着东西,一面想着抚仙楼的案子,谭宗顺圆滑精明,知道了抚仙楼倒塌的消息,应该是连夜就想着掩盖补救,直接证据只怕是并不好找,并且现在,他自己也不知谭宗顺在工部尚书任上时究竟做了什么玩忽职守的事。
至于高瑗所说的官商勾结之事,说句不好听的,朝中官员与商贾们多半都有些往来,各取所需罢了,就连现在高楷的后宫中也有一位皇商崔氏的女儿崔贵嫔,更别说各位大人们了,仔细算来都和富商巨贾们沾亲带故。
他忽然想起今日查抚仙楼的账目,崔氏也有抚仙楼的股,也不知崔氏跟谭宗顺有没有什么关联,其中又能有些什么讲头。宁泽用完饭便要起身,久行问他:“主子不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吗?”
“不必了,回去吧,也不知工部那群人研究出来了什么。早结束了,未免夜长梦多。”宁泽从怀里摸出手帕子,在一旁的铜盆里绞了一把,在脸上抹了抹,随手扔给了久行。
虽说这还没到一个时辰,负责此案的官员却基本都已经回到了小茶楼继续自己手里的活,一时间满屋子里都是算盘珠子相碰与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宁泽坐回自己临窗的位置上,翻看着他们递上来的卷宗。
抚仙楼建造和运营的成本巨大,所需资金亦是巨大,故手中有抚仙楼的股的豪商巨贾足有十几人,除了持股最多的东阳范氏,还有帝京的皇商崔氏、段氏、杨氏,全国数得上名的商贾几乎都入了股。
这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