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泼
母子二人相对无言了许久,面上倒是都不见伤心,宋兰是习惯了,沈迁则是猜到他们不舍得花钱给自己请大夫,才敢装摔断手。
只是有些事情,他还需要跟宋兰说清楚,“娘,下午是怕他们发现端倪,我才没告诉你。”
“娘都明白的。”宋兰含笑道,眉目难得舒展了些。下午那种情况,只有她足够伤心才能让沈家人不起疑,而一旦被老爷子发现沈迁摔断手是假的,宋兰不敢想象等着他们母子的会是怎样的手段,还会连累帮忙的陆大柱。
说话间,宋兰先前放进炭盆里的瓦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米粥的清香随着升腾的水汽弥漫开来。
沈迁闻到味就忍不住吞口水,一整天了,他肚子里就早上喝的一碗粥,以及下午在山上陆久给的两块饴糖。
“饿了吧?”宋兰含笑起身,盛了碗粥,舀起一勺晾了晾,递到沈迁唇边。
沈迁不习惯被人喂,况且他右手又没事,喝粥一只手就够了,便道:“我自己来吧。”
大概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宋兰意识到,儿子已经是个有主见,能够担起责任的成年人了,所以没有坚持,只是搅动勺子,将碗里的粥晾到不烫人的温度,才递给沈迁,叮嘱道:“慢点喝,喝完还有。”
这罐粥她从晚饭后就下锅熬着了,早就熬出米油、熬得软烂粘稠,沈迁本就饿狠了,粥的温度又刚好适合入口,因而一尝到味道,就停不下来了,直到碗见底。
好在他还记得吃太急了不好,一碗粥下肚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先歇会儿。”
宋兰自是依他。
沈迁肚子里有了食物,反应也敏捷了些,意识到出现在这偏屋里的东西,不管是燃着的炭盆,还是温着的粥,都不像是沈庆平会同意给他的。
他担忧地看向宋兰,“娘,这些东西……?”他怕自己刚才喝的粥,是宋兰没吃晚饭省下来的。
“放心吧,娘晚上吃了的。”宋兰笑了下,似嘲讽,又似骄傲,解释粥跟火盆是怎么要来的,“是我以前太要脸了。”
沈迁露出疑惑的表情。
宋兰吐出两个字,“……撒泼。”再仔细,她就说不出口了,她虽然不是深闺里长大的大家小姐,但撒泼这种事情,终究是不好跟儿子说。
不过她不后悔,这偏屋处处漏风,床上的被子又薄,若是没有火盆,有伤在身的沈迁怎么撑得过这料峭春寒。
想起自己闹了一通后,沈庆平跟沈继峰脸都气成了猪肝色,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模样,宋兰觉得很是痛快,并决定,有机会了还要闹,配合躺在床上养伤的儿子,不怕沈庆平跟沈继峰能忍得了不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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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沈继峰跟往常一样,晨起去完茅房后,洗了手打算去偏屋喊沈迁起来挑水,走了几步才想起,沈迁昨天在山上摔断了手,于是嘲偏屋的方向啐了一口,转道去了沈麟的房间。
沈麟正睡得四仰八叉,听到亲爹在外面叫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天才蒙蒙亮,嘟囔着应道:“爹,天还没亮呢,什么事啊?”
“水缸里没水了,你起来挑水。”沈继峰道。
沈麟不耐烦地道:“这不都是沈迁的活吗?”他说完,被身边的季氏推了下,也想起沈迁摔断了手,于是改口道,“天还早,我等会儿再去。”说完他很快又睡着了。
门外的沈继峰也没再说什么,抱着手臂回了自己的房间,早上外面冷得很,他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这座院落重新恢复宁静。
过了一会儿,吱呀一声轻响,院子角落里宋兰跟沈禾住的房间门打开,宋兰穿戴整齐地出来,她先去偏屋看了沈迁,见沈迁还在睡,瘦削的下巴埋在被子里,只露出鼻子跟额头,宋兰伸手在沈迁的额头上探了下,确认没发烧才端着床脚早就灭了的炭盆离开。
接着她又去了灶房,看着空荡荡的灶房,她的脚步顿了顿,往日这个时候,沈迁已经挑着第一担水回来了。
不过她很快就将伤感压在心底,忙活起来。
水缸里只剩一点水了,她烧上自己跟沈迁洗漱要用的,又从篮子里找出一小袋米跟两个鸡蛋,她昨晚撒泼打滚要熬着粥给沈迁醒了喝,老爷子就将灶房的米收起来了,鸡蛋更是一直就没放在灶房里,这些估计是老太太早上起来放的。
淘好米,锅里的水已经温热,洗漱用已经够了,于是她将洗脸水打出来,粥跟鸡蛋放进去煮上,趁着煮粥的功夫,又生好火盆端去沈迁住的小偏屋,反正这个时间大家还没起来,火盆不用白不用。
宋兰好一通忙活后,其余人陆陆续续起来,但这些人里没有沈继峰,沈继峰一直睡到太阳升起,才打着哈欠慢吞吞从房间出来,在堂屋门口碰到同样才起床的沈庆平,打了声招呼后,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去灶房找热水洗漱。
结果被站在灶房门口的康氏跟沈延堵住去路。
沈继峰以为他们在等早饭,摸了把沈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