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夜黑风高,顾怀远策马狂奔,冬日的寒风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但此刻的他却没有心思在乎这些,他脑海中都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让顾怀远最初起疑的是慧空方丈,自从镇国公事发后,他就一直与慧空方丈接触,虽然局面于自己不利,但他也不是什么纯良之人,对慧空始终有所提防。
慧空的诸多举动不得不让人心生疑窦,一个佛门中人,对朝堂之争沙场局势全都一清二楚,自然是背靠幕后之人。
而这幕后的人却实在值得琢磨,顾怀远不知道他为何要救下自己,但推测他应当身居高位,此人多番行事猖狂,连皇命都不曾放在眼中。
这样一个人,位高权重又乖戾大胆,绝不可能是一届籍籍无名之辈,可问题偏就出在这里,顾怀远没少暗中调查此人,回到京城后大大小小的官员也多少试探过一二,却始终不曾查到任何踪迹。
直到那次秋猎时,顾怀远意识到了他从前一直忽略的一点,除过梵普寺,慧空亦因皇后信佛之故频繁前往宫中祈福。
秋猎过后,慧空让他借匪徒之名暗袭北蛮使团,此事分明是不利两国邦交,可好巧不巧,陛下在事后却只是下令清剿匪徒,而在山匪窝中更是巧合地寻到了偷盗布防图的贼人。
诸多巧合和端倪串在一处,他不由大胆地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宫中。
而最终让他真正确定的,还是曲佑从太白楼中找来的那幅画。
阿珞为陛下行事,太白楼是陛下专门安置的掩人耳目之处,这些都是他见到那幅画后想清楚的事。
但是,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顺利了,总觉得漏了他未曾察觉的重要一处。
顾怀远苦思许久才恍然,太白楼是陛下专用来掩人耳目的地方,在京中存在了这么多年都不曾被人知晓,必然层层把守防备森严,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让曲佑堂而皇之地在楼里探查一番,还拿着东西走出来。
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
在那一瞬,顾怀远终于明白了所有,也知道皇上不动声色地让自己撞破一切必然事出有因,是以,他第二日便带着那幅画私下见了皇上。
高高在上的帝王在看到他时负手立于阶上,只淡声说了一句:“铭久,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早。”
顾怀远暗自敛了眉,果真如他所想。
只此一句,皇上便是默认了一切,不论是从头到尾指使慧空救下他,还是将破绽端倪送到他的眼前。
也正是那夜,从皇上的口中,时隔六年,他才真正揭开了当年的一切。
父亲……
夜色中,顾怀远眸色沉沉。
事情的开端,源于征西将军梁骁。
梁骁驻守关疆要塞,轻易不离驻地,与京城更是隔着千万里远,就算不眠不休,快马加鞭,消息送达也需等半月之后。
是以,梁骁之死的缘由,皇上是半月之后才收到的消息,换句话说,此事,是旁人先斩后奏。
可偏生,当时的事态确实紧急,而又证据确凿,一切行事均有理可依,皇上根本寻不出任何旁的差错,只得暂时压下。
过了几年后,皇上始终觉得蹊跷,将此事交由镇国公去查,镇国公乃天子近臣,如此皇上才能真正放心。
而就是这一查,查出一个惊天秘辛,北蛮在十余年间连续不断地向齐国境内安插暗探,如今已有数众,遍布各个角落,而最得北蛮可汗青睐的那位已藏于京官之中,官位不低,征西将军一事便是此人一手促成。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不论是皇上还是镇国公,全部都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敌国的探子,不仅径直进了京城,更是做了个官位客观的京官,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来来去去,浑水摸鱼。
如此骇人听闻之事,皇上定然不会放任不管,当即便让镇国公好好彻查,将此人揪出来。
可他们初次与这人交手,终究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手段,不慎打草惊蛇。
在自家地盘上,不仅没能抓住这只老鼠,还被老鼠反将一军,敌暗我明,这样继续下去,他们根本找不到人。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商议出一个新法子,明面上停掉对北蛮暗探的搜捕,将所有的动作转向暗处。
镇国公将自己的儿子送往边关,蓄意让其寻机假死后暗中回京,藏于暗处,明暗配合,引蛇出洞。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可对方却不是省油的灯,认为镇国公不除,将来必成大患,步步为营之下竟给百年清贵的镇国公府扣上了反贼的帽子。
这个消息,皇上和镇国公在他们动作前便已提前知晓,本欲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可对方的手段实在了得。
潜伏大齐这样久,如参天巨树,根深百尺,他们的藤枝绵延千里,互相交杂,又一次脱离了皇上的掌控。
直到这一刻,彼时尚且年轻的君王,终于意识到,大齐遇上了难缠的劲敌,他们藏在暗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