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乔书珞眉心微动,这样的态势,想必是皇上早就知道自己会来,若是如此,皇上为何会让父亲在场?
父亲对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分明并不知情。
莫非……?
一个荒唐的念头涌上脑海,乔书珞看向父亲的眼中带了些难以置信,而乔父,则一脸沉静地看着她,平和慈煦,一如过去的十余年。
“还愣着做什么,就算再急也别忘了礼数。”
乔父发现了乔书珞的犹豫和怀疑,温声提醒。
乔书珞这才真正地反应过来,从容上前:“书珞见过陛下。”
皇上依旧笑得慈蔼,不像是今晨刚因顾怀远一事勃然大怒的模样:“乔相,终归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重视这些虚礼。好孩子,快起来吧。”
她真是越发看不懂这位九五至尊的姨父了。
乔父闻言,拱手道:“陛下,礼不可废。”
一边立在一旁听父亲和皇上说着这些不痛不痒的礼数之论,乔书珞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现在的事态局面,暗自揣测着皇上真正的意图。
可不等多久,皇上就将话题抛给了她:“这深更半夜的,你匆匆忙忙入宫寻朕,是为了什么事啊?”
乔书珞哑声,不知该如何开口,或者说,她尚未判断清楚如今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发展局面,不敢开口。
皇上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一笑:“就算你不说,朕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为了你那夫君来的吧?不过,严掌柜这消息传得有些迟了啊,朕原以为你会早些来,已经同乔相在这里等了你许久了。”
心中某些一时无法确定的怀疑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印证,乔书珞果断启声:“陛下,书珞不明白。书珞自与定北侯成婚后便一直待在侯府,受陛下所任,盯着顾怀远的一举一动,不曾发现任何他勾结外邦的迹象。顾怀远对大齐从未有过不臣之心,这一点陛下应当也清楚,为何因一家之言就直接将人关押起来?”
声声反问,皇上不怒反笑,对着乔父说道:“瞧瞧,朕早就同你说过了,你这女儿,可是个好胆色。”
皇上应当已经将乔书珞暗中为皇上行事的事情告知给了乔父,否则,今日乔父不会站在这里。
可是,让乔书珞疑惑的却是皇上的态度,她实在不明白,皇上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他不知顾怀远的身份,未免功高盖主而对他处处提防,因莫须有的一家之言将顾怀远打入牢狱,现下面对她的问题却又在此处谈笑风生。
这一切,实在是太矛盾了。
皇帝揶揄过后,终于开始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他所说的这些话,却让乔书珞瞬间一惊,冒出一层冷汗:“赵铭久这孩子,是朕瞧着长大的,后来在边关待了那么多年,为国征战,受了那么多苦,朕怎么可能会信他勾结外邦?”
赵铭久……
乔书珞大惊,眉头紧紧地拢在一处,双唇轻颤,却几近发不出声音:“陛下……是如何知道他是赵铭久的?”
提及此事,皇上的面色沉了下来,无奈和愧疚交加,乔书珞第一次在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脸上瞧见了愧疚的情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声良久,皇上才终于开了口:“朕,一直都知道。不然,朕又怎么放心将你嫁于他为妻”
一直都知道?
乔书珞背后的冷汗一阵接着一阵,在不由自主翻腾的思绪间,似乎终于觉出了些更深层的含义。
皇上,赵铭久,顾怀远,慧空方丈,还有……严掌柜。
曾经那些碎裂的片段终于在无声的震惊中一片一片地拼合,缝补出埋藏了多年的真相。
赵铭久的命是慧空所救,也是慧空想法子给了他顾怀远的身份,在层层搜捕下将人送去了边关,事隔多年后立功回京。
之前,她和顾怀远都一致认为,慧空不止时不时地为皇上办事,他的身后应当还藏着另外一人,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救下了顾怀远,还偶尔帮着乔书珞调查当年镇国公的案子。
可如今的真相却让人大吃一惊,从来都没有别人,全是皇上一个人的命令,不论是救下赵铭久送他前往边关,还是纵容她揪着当年的事情不放。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陛下授意。
如若真是这样,那严掌柜帮自己瞒下接赵嬷嬷入京一事的根源便也明了。
她的一切举动,全是陛下在默许。
那么,她所知道的,应当也只是陛下想让她知道的。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一直没能从慧空方丈那里提前知道顾怀远的身份,最近让她伤神许久的宁岚音的消息,应当也是如此。
并不是查不出来,只是陛下并不想让她知道。
而这一切,从镇国公府出事开始,或许更早,或许从当年意气风发的镇国公世子踏上前往边关的征途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步一步地进了皇上的算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