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屋及乌
一行人入殿时,时候尚早,帝后还未到场,众臣依次而坐,三三两两彼此交谈,其中交谈的中心无外乎是这来者不善的北蛮使臣与定北侯顾怀远之间暗流涌动的气场。
昔日敌手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双方有意无意落在彼此身上的目光都是耐人寻味。
而其中,不免也波及到了顾怀远身旁的乔书珞。
自打与北蛮使团在宫城外打过照面后,使团中总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没有恶意,只有探究,但还是让她颇感不适。
乔书珞用余光悄悄打量回去。
那是一个灵动的女孩子,北蛮人的异域长相,看起来年岁不大,一双眼中满是狡黠与灵动,脑袋后的辫子总会随她说话时的举动一甩一甩,是她在齐国鲜少见到的肆意。
依木尔时不时巡睃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实在令人疑惑,乔书珞禁不住问向身边与北蛮多次交手的顾怀远:“夫君,北蛮使团中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顾怀远看着乔书珞,头也没往使团的方向偏,缓声同她解释道:“北蛮可汗的幼女,名唤依木尔,此次北蛮使团入京便是以她为首。”
乔书珞听罢,不由眸光微惊,两国相交之事,北蛮如何敢派一个这样年岁尚浅的人来,这依木尔瞧着并非是可主持大局的模样,倒是她身边的那位随从,比她更像是使团的首领。
顾怀远看出了乔书珞的疑惑,顿了一顿,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愿乔书珞被卷入这场风起云涌的暗流之中,只极为隐晦地随口一提:“北蛮可汗的长子从未公开露过面,这位公主倒是时常往来于各国之间,出现在诸如此类的场合之中。”
说罢,也不管乔书珞是否悟到了他话中的深意,顾怀远便匆忙转移了话题。
决不能让乔书珞陷入这种危险的事情当中,他失去的已然够多了,孑然一身,现如今只剩下她还陪在身侧,无论如何,都要保她安然无虞,不染尘灰。
少年将军肃冷的眸光下闪过只在乔书珞面前才会展现的柔情,真挚的没有任何杂念的感情,唯有一丝心疼掺杂在其中。
顾怀远的目光始终落在乔书珞的身上,而依木尔的目光亦同样落在他们二人之间。
原来,他喜欢的,是这样的女人。
小公主的神色难免染上些许怅惘,这自然没逃过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阿卡图的眼睛,他晃了晃酒樽,看映在酒水中的烛火影影绰绰,调侃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还是放不下?”
依木尔猛地收回目光,坐直腰板:“我才没有,不过一个齐人,哪里值得我惦记那么久?”
阿卡图轻笑一声,下巴朝顾怀远的方向微扬,言语毫无顾忌:“那公主,你一直盯着人家作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塔耶使臣是来帮公主抢男人的。”
依木尔白了他一眼,但对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我没有一直盯着他,我在看他的夫人,她……”
阿卡图来了兴趣,目光顺着依木尔望去的方向落在了乔书珞的身上,重新将其打量一番,若有所思地问道:“顾怀远的夫人,如何?”
“能如何啊,就是一个娇弱至极的女人,他们齐人好像都喜欢这样的。”依木尔没有说实话,只是这样把兄长搪塞过去。
她一直偷瞄着乔书珞,却全然不知自己的举动早已被乔书珞察觉。
阿卡图将金樽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听闻,顾怀远的夫人是齐国皇后亲姐姐的女儿,这场婚事两人并非你情我愿。依你看,他们二人关系如何?”
并非你情我愿?
依木尔险些笑出声来,看来她的这个兄长醉心权势政务,对情爱却是一窍不通,难怪带出来的下属一个个也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只要是见到他们的人有谁会看不出来呢?顾怀远看向乔书珞的眼神,跟战场上两军交锋之时完全不同,那是一个男人看向喜欢的女人的目光,毫不掩饰却也无法伪装,与父汗看向母后的眼神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顾怀远的眸光里分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谨慎卑微,那样一个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的英雄战神,也会有这样低微到骨子里的一面吗?
依木尔久久出神,此次在大齐再次见到顾怀远,她才真正知晓,自己对他,真的是,一概不知。
她没有回答阿卡图,倒是反问道:“他们之间关系好又如何,关系不好又如何?阿卡图,你总不会是想用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去威胁顾怀远来迎娶胜利吧?如果是这样,我会瞧不起你的,你也就不配称为是草原的英雄。”
阿卡图一顿,转而开怀一笑,引得周围众官员纷纷侧目,可无奈,两人交谈所用的皆是北蛮语言,他们并不知晓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
“依木尔啊依木尔,我当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护着顾怀远的夫人。”阿卡图大笑着感慨道,“他们齐人有这样一个词,叫做‘爱屋及乌’,说的便是你这样的人。”
依木尔瞪了他一眼:“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