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乔书珞注意到顾怀远的眸色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几经变化，虽说对他和赵铭久之间有何联系早已不抱希望，但此刻她的心还是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夫君，这张经文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乔书珞开口试探性地询问。

顾怀远压下自己的那几分情绪，浅笑如常：“只是有些惊讶，都说字如其人，可在夫人这里，却似乎并非如此。夫人性子柔顺，但字却是完全不同的境界。”

乔书珞眉梢耷拉了下来。

诚然，她的字体与赵铭久八分相似，与平常众人心里女儿家的字迹差别不小，顾怀远会有所惊讶也在情理之中。

"我幼时习字大多是临摹一位故人的笔迹所写，久而久之，可能便染上了那人的影子。"

顾怀远喉间干涩，不知自己是如何开口启声说出这句话来：“这位故人，现今怎么样了？”

乔书珞从他指间抽出纸张的动作一顿，过了片刻才开口答道，话中意有所指：“我已然很久不知晓他的消息了，或许，他也同你我一般，在不知世间何处，过着自己的日子。”

乔书珞的双眼直直地望向顾怀远，澄澈的眼神似乎能透过他的灵魂。

顾怀远呼吸一窒，勉力让自己不去心虚地躲避她的眼神：“是吗？那这位故人，当真有些意思。”

乔书珞看了他几眼，莫名的情绪在两人的目光中交汇，她终究还是移开了探究的目光。

不是的人，不论如何相像，不论如何她试探，他到底都不会是记忆中的那位少年郎。

乔书珞已然学会接受了这失落的情绪，但顾怀远的心绪却彻底被她的这一纸经文所扰乱。

至此，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何多年后再见时，乔书珞总会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一时陌生如路人，而一时又熟悉如儿时。

其中原因，他今日才透过经文之中才窥得一二。

乔书珞就像是将自己分成了两个人，一个裹着冷色一路向前，越发陌生，而一个却留在了儿时的那日冬夜，再未走出来。

原来，停留在六年前的人，不止是他一人。

顾怀远忽然想起，他与乔书珞成婚之后，会在不经意的夜间隐约听见几声很是不真切的“阿九哥哥”，当时只以为是自己多年思念，致使一时见到她时，猛然生出的幻觉。

可现下再想想，那几声“阿九哥哥”应当是乔书珞深陷梦魇时的梦中呓语才是。

顾怀远眼底的情绪几经变化，一双晦暗的双眸紧紧地盯着乔书珞的身影。

她竟然，也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当年吗？

顾怀远深呼一口气，唇角颤抖几下，尽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再次开口引开了话题：“今日，太子殿下的婚期礼部那边定下来了，应该是在明年夏日。”

乔书珞已经开始整理书案上堆放的书册宣纸，闻言，她并为表现出任何意外，反倒是莞尔一笑：“如此就好了，若不是殿下被皇上派去边关耽搁了几年，殿下和阿婵的婚事应当会在你我之前才是。”

顾怀远帮着她一起整理，状似无意地问起：“先前便听人说过，夫人及笄时，皇上金口玉言，说要为你亲自择婿。故而，我一直在想，若不是恰巧遇上我，皇上又会为夫人择哪位夫婿呢？”

乔书珞动作一顿，旁人或许不清楚，但乔书珞心里却明白。

皇上在她及笄时说的那番话不过是为避免麻烦之举，当时她需接手据点，正是慢慢摸索的时候，没心思再去应付那些上门提亲的狂蜂浪蝶。

是以，皇上才会专门说这样一句话。

而顾怀远，皇上令其班师回朝夺其兵权，又给他们二人赐婚，全然是因为顾怀远身份存疑之故，才会让乔书珞接近时时盯着。

这场婚事，如果不是顾怀远，也会是旁人。

这些道理，在赐婚圣旨下来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然想得通透。

“皇上想要赐婚，我又如何能逃得过呢？就算不是夫君，也会下一个定北侯，不过，不论是谁，也都无所谓了……现下已然如此，是我与夫君结成了夫妻。”乔书珞面色如常，平淡地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只要不是那个人，是谁都无所谓。

顾怀远并未能听出其中深意，只能轻轻一笑了之。

“这是……”

顾怀远拿起桌上的一幅画卷来，看样子似乎还未展开看过。

乔书珞的神色变化几分，语气自然地开口：“这是我先前同皇上所求的一幅墨宝，画阑竟然将它放在此处了，也不知好好供奉起来。”

说着，乔书珞接过画轴。

顾怀远知晓皇上善画，但是乔书珞会主动去找皇上求画，他却下意识觉得有些怪异的地方。

“既然是皇上所赠，那便挂在书房当中好生供奉着吧。放在此处，或许有些太过怠慢。”顾怀远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只当乔书珞是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