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
声。
究竟哪个是王子?她见众人齐齐向他躬身,包括王子在内。“恭喜三王子。”差点杀她的男人用汉话贺道,他们也是突厥人!
此王子非彼王子,原来一开始就搞错了,亏自己曾对貌似奴仆的他抱有同情!她用眼神责疑他“你为何骗人”,他回以“我从没否认是王子,你非要那么以为”的表情……其实王子是谁她不介意,千万别把自己搅进去,她想撇开他的手,他攥着不放。
那男人进而问:“敢问新夫人来自何门第?”她欲摆手摇头撇清“新夫人”称谓,先前的“王子”挤眉阻止,替他说:“呼那大人,为何不安置好王子再详说?”“哦对,我们是粗人,吓到了三王子,请王子登车。”男人的口气并不尊敬。
他的手取代绳子,依然牢牢拉着灵遥上车。“王子”跟到车旁,却被那几人推远隔开。看得出同为突厥人,两拨人大有间隙,他这一方大概处于劣势。
湿漉漉的他靠紧湿淋淋的她,摸出块湿帕子拧了把,盖住她颈上血痕,把话低低送进她耳中:“我是默铎,他是我的好兄弟席律。”之前绕弯子不说的底细,现在反而和盘托出,他还在她手心写出名字笔画:“这是你保命用的。”道理她懂,席律和他编出新夫人的幌子使她免遭毒手,不知晓名字岂不露陷?只能暂且装成新夫人被他占便宜。比起那几人,自己俨然被他视作同路人。
虽是希望的乱局,可乱得超出她想象:“他们是……”他没含糊:“大王子的人,呼那是大王子亲信,估计船是他们弄沉的。”大王子谋害三王子?突厥王族的勾心斗角对她揭开一角。没甚稀奇的,自小经历自家各位夫人兄弟构陷,她相信权贵之族手足相残居多,中原与异族无差……
须知问得越多、卷入越深,她挪开他少许,眼望车外。席律被大王子的人左右夹守,仍扭头注视车中惦记王子安全。“我七岁到你们京城当人质,席律就跟从我了。”他朝席律点头以示无事。
他远别父母做人质时比她奔赴沙州的年纪还小……昔日逃亡途中,年少的他穿得像仆从,年长的席律因而被认作王子,代他承受更多危险,可想两人情谊相当深厚,也许像曹恂对曹怿的兄弟情。她一瞬间不觉他俩讨厌了,触动了对曹恂的思念。这几天都是陌生人与险况,曹恂给予她的熟悉的安定常入心头,明知没用还是会想。
“你吓呆了吗?”默铎碰碰她,多了分稳当神色:“有我在就会保着你!”“你自保都不上心。”她怪他鲁莽跳河几乎淹死。他眼中深深的笑荡开:“因为我觉得你不会丢下我。再说,我高估你能带我游远甩开他们。”
晌午车停路旁饭铺用饭,默铎一方被分隔在不同桌,仅有灵遥挨着他坐,众人还得隐藏身份,气氛十分古怪。领头的呼那坐到他另一侧,喝酒吃肉外加盘问:“公子游玩多天,收获不小哇?”“呵呵。”他笑着扭头看她:“当然是新夫人嘛。”她尽量低头,不让人瞧出脸上不乐意。
“怕是还有其他东西吧?”呼那假笑:“藏到什么时候呢?”她也相信他不是为了玩,定有特别目标。
这时,旁桌的席律说:“船沉以后你们捞走行李,我们俱被搜身,什么都没搜到,还想搜公子不成?”“我哪有胆子碰公子?顶多委屈一下新夫人。”呼那语意不良,认准她是默铎同伙。她顿感受侮,默铎不算用力地拍桌子:“少动我夫人。”
“公子新娶,得到公子母亲许可了吗?”呼那似有威胁地质疑。默铎耍起油滑腔调:“多一个女人给我生孩子有何不许?”她猛地站起来:“你们吵够没有?快动手吧!”她音调不强,却警告他们休要公开强争口舌暴露,尤其讨厌拿自己说三道四。呼那就此收声,席律笑出声,默铎随之一笑:“夫人你说得对。”
一行人各怀不快登车。默铎难得闭嘴一阵,灵遥心无着落,一齐盯着连续不断的葱郁景色。“突厥故土在漠北,连绵至阴山之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他莫名道来。她应了句:“你的老家?”
“我们当年迁往西域,故土被数个敌对部族占据。几代人无法回归祭祀天地先祖,记忆早就淡了,文字记录也遗失多数。”他略去被中原击败的不光彩过去:“你们的皇帝遣我入太学读书,想抹掉我的突厥印记,可我流的是突厥人的血。”她听得渐而认真,这种感受,好似她不肯承认故乡是沙州,而心念江南姑苏。
“太学有位先生对我不坏,允我偷学突厥文,让我读到太学收藏的突厥古书。”想不到他颇为好学,代入到她脑中的,是书院同学苦读的身影。
“这些书同样残缺不全,我问先生记载突厥历史的书是否彻底失传?先生起初说当时的皇帝已下令销毁,但是后来向我透露,据传有人曾冒险抄写一份,抄本一直下落不明,或许流转到南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