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一】

八楼其余两户都安装了智能锁，对此程深无能为力，只好放弃。

接着他和沈晓宇来到九楼，发现这层只有最西边那户装了智能锁，剩下的三户都是传统机械锁。

902里外三层防盗门，要打开实在麻烦，程深埋头忙活了半天，最后低声骂了句，终于决定跳过。

不过901和903都挺好开的。二人进去各搜了一遍，除了米面等主食以外，还找到四根胡萝卜、一大袋苹果、半玻璃瓶蒜头，甚至还发现一泡沫箱自种的青菜。

这菜才长出来不久，每株都很小，一棵挤着一棵紧密排布着。或许是缺水缺肥的缘故，细嫩的叶片有些发灰或发黄。

“浇点儿水就能长好。”程深拈开几片黑褐色的枯叶，“阳台上还有几个空花盆吧？回头把这些蒜子也种上，以后都可以吃。”

说着他把装蒜头的瓶子交给沈晓宇，然后弯腰搬起泡沫箱，直接把整个箱子抱了回去。

韩宵看到一大箱青菜，仿佛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似的，开心得不得了。她将之前烧火剩下的纸灰撒在菜根处，又接了满满一壶水，把菜浇得透透的，祈祷它们尽快变绿、长大。

程深和沈晓宇一起把蒜头掰开，用小铲把几只花盆的土疏松了一番，然后将蒜瓣依次埋了下去。

韩宵如法炮制，给大蒜施肥、浇水。小时候几乎每个假期，她都在农村的外婆家度过，对这些农事，她都略知一二。

“希望蒜长成的时候，我们已经都平安离开了。”韩宵说道。她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但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早上看新闻，国内的伤亡数已经超过1000万，全球总计超过5500万。今后的事态可能还会越来越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迎来转机。

所以看着这些蔬菜，她很自然地联想到末世中人们自力更生的情景。

“或许这只是开始，”她有些黯然地想，“可能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所有像自己这样幸存下来的人，都不得不回归数万年前人类最原始的生活中去：自己种植蔬菜、水果乃至粮食，自己养蚕、织布、做衣裳，甚至还得三五成群地出去打猎……”

想到这里，她赶紧摇了摇头，让自己停止这个可怕的念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韩宵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做该做的事情，做好必要的准备，不要想太多……”

事实上，在最近这段日子里，关于病毒的起源和接下来的发展，人们已经提出了诸多猜想。

这场诡异、恐怖、完全超出人类既有经验的病毒疫情，早已成为波及全球各个国家和地区的深重灾难，甚至有十几个国家因为国小力绌，转眼间就遭受了覆灭。可直到现在，也没人能准确说出病毒是什么，从何而来，该如何消除。一无所知，一筹莫展，这才最让人感到恐惧。

当人力和科学无计可施，许多超理性的东西便站到舞台中央，譬如末日降临和最终审判的预言，譬如各种宗教信仰。一时间，无数玄之又玄的言论甚嚣尘上。

韩宵并不信这些，她只信奉最简单也最坚固的理念。韩宵想，既然是灾难，就挣扎着努力活下去；既然是病毒，就拼尽全力和它抗争。至于那些有的没的，再怎么纠结，又有什么意义？

【二】

“对未知的事情，人们总要得到一些解释——哪怕只是听起来比较靠谱的猜想——这样他们才会不那么害怕。”程深温声说道，“尽管并不能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从中得到一丝慰藉。”

对于迄今为止尚未感染者所做的一切，程深都持包容和理解的态度。韩宵对此不置可否。

自丧尸病毒爆发以来，时常有各种匪夷所思的新闻，蹦出来刷新韩宵的三观——

例如有人借丧尸之手，借机除掉仇人、妻子乃至病弱的父母；

例如有暴力、邪恶的团伙，装备齐全走上街头，不为救人，只为对丧尸和普通人进行无差别的杀戮；

例如猥琐的男女利用被丧尸围困的现状，寻找、囚禁、玩弄心仪的对象……

这些阴暗、罪恶的活动，与病毒造成的混乱如影随形。相比之下，对于各处蓬勃发展的宗教势力，韩宵认为，只要它们的宗旨是好的，能给丧尸危机下的人们带来安慰，那么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不过她很清楚，宗教与信仰不尽相同，它不可能超出世俗之外。真正的恶，往往就藏在善美的皮囊之下。

“你简直是个哲学家啊。”程深见她一本正经、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观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韩宵：“……”

她心神微晃，有些吃惊地望向程深，再也说不下去了。

程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立刻不自然地收回手，面露尴尬说道：“不、不好意思……”

韩宵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垂着双手，感到脸颊有些发烫。

她没有怪程深的意思。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