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
大约十天前,他父亲突然给他打来一个电话,说让他去他妈那里拿签证,准备让他出国留学。
本来,他爸是标准地一个月给他打一次电话,但十天前要他出国留学的决定似乎非常突然,就好像是他父亲知道北城快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那时候的许子诚刚刚测试考了班里倒数第一,心情郁闷,加上他爸妈没离婚那时候,他爸就是整天忙的不着家,许子清还在北城,许子诚当然没有答应出国这件事,后来,许子清跟许子诚打电话说,他们爸爸也要他辞职出国,好像还很着急。
最关键的是,他父亲是瀚海生物科技公司的医学顾问,而北城三皇山工业区内,有好几个厂房都隶属于瀚海生物科技公司下属企业分公司。
许子诚不敢再往下想了,如今人间炼狱一般的北城,尸横遍野,他不相信这一切的背后会有自己爸爸的参与。
他神色阴郁,侧脸望向车窗外。
雨水淅淅沥沥,卡车在走上坡路,山上树木碧绿青翠,路上时不时就会横向跑来几个怪物,鲜血淋漓,冒着白烟的小轿车翻倒在沟底,一切景象都显得荒凉可怖。
“哥,咱们现在要去哪啊?”车里一股浓重汽油味道,赵千月看向车前座。
“凌城!”李贺军手上握着方向盘,仔细注意着前方道路,前挡风玻璃的雨刷器不断工作。
安红刚刚太过紧张,又或许是出于对老公的信任,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要往凌城走,“你不是打电话说海底隧道过不去,那边全是怪物吗?”
“张浩后来跟我打电话,说安城那边下了通知,只要有人越过城界线,不管是人还是怪物,一律开枪射杀,说整个北城与安城的交界处全部拉上了铁丝网,50米架一个机关枪,见到从东边过来的人就开枪,好像还要修防筑墙,凌城那边还稍微松一点,我们现在只能往凌城走了。”
安红听到,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无差别扫射哪里是和平年代可以想象出来的事。
“困兽!”赵千月喃喃道。
“什么?”李贺军没听清。
“我说,北城怕是会成为一座死城,如果我们不能尽快逃出去,就会成为这里的困兽,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赵千月眼神绝望,望着前面似乎无边无际的蜿蜒公路。
李贺军笑了笑,但唇边弧度瞬间收敛,“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来救我们,我过来路上听广播,有个私人频道说凉城的湖澧县好像是沦陷了,说是有人绕过封闭口,从树林里偷跑过去的,结果那人路上被咬了,整个湖澧县开始被感染,全都乱了,还有往凉城市区延伸的驾势,西城应该是吸取了这个教训,所以……”
“所以那架飞机才会被击落!”许子诚抱着怀里的小女孩,明白过来其中的缘由。
“什么飞机?”安红好奇问道。
但没等许子诚回答,李贺军紧急踩下了刹车,他挠了挠头,“真是的,前面路上怎么这么多石头?”
众人齐齐看向车前,后面车厢里那三个人也感觉到了大卡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了?”黑咕隆咚的车厢里,有人摸索着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微弱的光亮照亮了车厢里三个人的脸。
打开手机手电筒的瘦高男人戴着个金丝眼镜,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放在屁股边,他自称是个精英律师,出差回来北城路上意外与大巴车错过。
他左边的光头男人有些壮,脖子上戴着个金链子,右胳膊上有个青龙纹身,长相有些凶狠,精英律师一度怀疑他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服刑人员。
他右边的男人,头上戴着个安全帽,脸上晒的黢黑,怀里紧紧揣着一个塑料袋,他一直低着头,用手捂着胸口,沉默寡言。
精英律师刚坐上车厢的时候,打量了他一番,觉得他应该是个农民工,因为他一身臭汗味,问一句答一句,说话还总是“俺俺”的。
没一会儿,后面车厢门被打开,光亮一瞬间照进来,三人睁不开眼,李贺军穿着雨衣站在下面喊着,“三个兄弟,前面路上有石头,下来帮忙挪一下,车过不去了。”
“哎!大哥,怎么不绕路啊!”精英律师捋了捋自己被狗舔似的发亮头发,不情愿地问道。
农民工首先下车,纹身大汉第二个,精英律师最后磨磨唧唧地跳下来车厢,环顾四周,手里紧紧拿着自己的公文包。
等精英律师绕到车前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几个人在蹲着身子挪石头了,里面好像还有个瘦瘦的长发女孩子。
他用手挡着雨,抬头看了眼陡峭的山体,想着要是突然有石头落下来可怎么办?
路前的石头不少,大大小小落了一堆,精英律师看见旁边有个头上裹着花丝巾的妇女,站在路边发呆,嘴里嘟嘟囔囔还念叨着什么。
他胳膊底下夹着公文包,脚下穿着蹭亮的黑色牛皮皮鞋,用手挡雨,晃悠晃悠地走了过去。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