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天下关系下的法家

翌日。

天蒙蒙亮。

天空难得的放晴。

只是随着初阳新升，气候却更显清冷。

嵇恒缩着脖子，给自己沏了杯热茶，然后盖上了一层厚厚毛皮。

这时。

他看向了一旁。

扶苏正面色恬静的端坐在席。

扶苏微微拱手，疑惑道：“扶苏这次前来，实是心中有惑。”

“近日随着廷议事件发酵，我在朝中受到了不小阻力，原本想按之前所想推进一些事情，眼下也遭到了很多非议。”

“甚至会更惨烈。”

“他主张性恶。”

扶苏一愣。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然私下的刀光剑影丝毫不会少。”

嵇恒摇头。

“为人主而大信其妻，则奸臣得乘于妻以成其私，故优施传丽姬杀申生而立奚齐。”

嵇恒并未在‘神道设教’上多说，继续侃侃而谈道：“从荀子开始，儒家内部已生出了裂隙，这是天人关系论内在的矛盾，最终以荀子被儒家除名而告终，在被其他儒士多次反对后，荀子索性抛弃了儒家自来传承的天人相关论。”

“若大秦信神，便要制于神。”

“眼下大秦要做的便是重新凝合思想，将法家的思想更进一步。”

“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

“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缚于势而不得不事也。”

只晓得要务实。

“与墨家的笃信，儒家的将信不同，道家是很激进的。”

“只有规律，没有意志。”

当听完嵇恒所有的讲解，尤其是兜兜转转落到法家时，他不禁感觉毛骨悚然。

“天欲义而恶不义。”

“这就是先生眼中的法家吗。”扶苏苍白着脸，颤颤巍巍道。

扶苏正襟危坐。

这是一种全新的角度。

“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

“诸子中，墨家最讲畏天，在天人关系上最为保守。”

“《韩非子》一书，讲的是权势术。”

“而这同样是天下大势所趋。”

“非是大秦无力。”

“这便是我跟始皇力主借这次天象，将过往深受世人崇敬的神权给拉踩下来的主因。”

嵇恒却没有理会扶苏脸色的变化，仿佛是如数家珍一般，将《备内》篇的内容，逐字逐句的说了出来。

“这或许也是秦的宿命。”

“甚至在天下已有了神道设教的观念。”

“除此之外。”

“不再试图通过天约束人君。”

“而这就是法家！！！”

“这种思想就我看来，更接近于西周的主流思想。”

“便只有一个韩非子。”

“世人开始淡化了人对天的敬畏，消解着公义的约束力，鬼神之事也渐渐转向占问凶吉、包庇罪过等方面，然正因为此，墨家没落已成定局。”

“只不过大秦这条法制是误打误撞，全然不讲道理，就靠着历代先君宵衣旰食的努力，这才勉强从乱世杀出重围，然随着天下一统，大秦好似失去了一切动力，不知前路，也不知未来，所以大秦便开始试图从其他学派中寻找方向。”

嵇恒缓缓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冷的让人发颤。

“信人，则制于人。”

秦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依旧是诸子百家最耀眼的存在。”

嵇恒双手环抱，淡淡道：“我过去曾让你仔细看《韩非子》，眼下你对《韩非子》有多少了解？”

“所以相较于称荀子为法家，我更愿意称其为法儒。”

“所以这未尝不是又一场战争。”

嵇恒微微颔首。

“是帝王心术！”

“是故古者圣人明以此说人曰：‘天子有善，天能赏之，天子有过，天能罚之。’天子赏罚不当，听狱不中，天下疾病祸祟，霜露不时，天子必且犓豢其牛羊犬彘，絜为粢盛酒醴，以祷祠祈福于天。”

“而且荀子将政治的善恶，完全寄托于君主的自律上，这样的倾向再进一步.”

“更不能有任何妥协，任何的妥协，都是对大秦的背叛，一旦抛弃了法制，便等同于抛弃了过去一两百年的信仰，那也意味着大秦将会自溃。”

“我确是听闻，这次的事嵇先生有所参与，因而想多了解一些实情。”

“故为人臣者，窥视其君心也，无须臾之休，而人主怠傲处上，此世所以有劫君杀主也。”

“不过无论是李悝、吴起、慎到、申不害，他们身上其实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