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屋内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魏禾默了会,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柳青穆语气有些不稳,“你既然明白我的意思,就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被“愚蠢”二字扣在头上,魏禾这时就算是再怎么理亏,也不免有些有些恼怒。
可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驳一二,柳青穆又不依不饶道:“你跟着我,镖客带着我们突围,你和我都有可能活下来。你带着碧菱,出去了,又能走几步?”
魏禾:“我......”
碧菱忽然插话:“公子,我很厉害的。”
柳青穆噎了一下。碧菱又道:“我八岁就能打败比我年岁高许多的江湖剑客,外面这些杂碎,我一刀就是两个。”
碧菱说着,脚尖一挑,郭淮身边一个侍从的刀就被她提了起来。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碧菱手腕一转,刀刃在空中划了一道极为漂亮的银花。
“我是你精挑细选留在小姐身边的,公子您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
柳青穆:“......”
魏禾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
但她只是嘴唇动了动,还没说出什么,窗外忽然有“锵”的一声响。
声音不大,甚至在铺天盖地的脚步声中显得极其幽微,但屋内众人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不同寻常的声响。
像是某种隐秘的预告。
碧菱脸色瞬间沉下来,迅速撤回到魏禾身边,长刀横在胸前,摆成一个防御的姿态。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屋外响起了刀剑交错声,数不清的痛呼和哀嚎乍然横遍林间。
但最令人心悸的,还是利器刺破皮肉时的悉索之声。
血腥之气浓重得吓人,很快穿透“客栈”门窗缝隙,密不透风地钻入屋内每个人的鼻息。
魏禾接过碧菱递来的剑。剑尖抵在地面,她看向窗外,恍然道:“来了。”
柳青穆计算得很精准。
依照那些人距离“客栈”的脚程,赶到此处的时间,魏禾估计,与柳青穆所说的一刻钟也相差不了多少。
镖客与上千名的江湖暗卫交起手,屋内众人只能听见外面的铁器碰撞、利刃戳穿肉体等杂乱之声,却什么也看不见。
甚至因为打斗的范围离得“客栈”还有些远,他们看向窗外时,纠缠的影子都在窗叶上糊成了一团,在烛火的照耀下愈发迷离虚幻。
柳青穆却好似听不见外头的动静似的,倚在门边的身姿甚至带着一丝他惯有的闲适,眼睛在直直地盯着魏禾。
不知在想什么。
魏禾没察觉到。
她此时神经崩成了一条筋,握着剑柄的手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细汗。
这些日子她照着杨从易给她的剑谱练过不少回,但也仅仅到了会用剑的程度,要真的真刀实枪对上人,魏禾只觉得有心无力。
柳青穆猜的时间太准,说对方一刻钟后会赶来“客栈”,还真是与一刻钟不差毫厘。以至魏禾下意识认为,外面暗卫闯进来的时间,也会如柳青穆所言一般——在一炷香之后。
可惜实战总不如理论。
理论是人算出来的,是抹掉最差与最好的情况后得出的均衡情况。这个均衡情况在所有可能发生中概率最大,尽管稍有偏颇,但在理论上也可以将归结为可接受的偏误。
而与此对应的极端情况——最差和最好,几率都太小,柳青穆刻意忽视了。
一方面他相信自己雇来的镖客的总体实力,另一方面,在恶劣情况之下,他也不想把话说得太满或太悲观。
可现实不会永远在“预料之中”。
一个镖客被杀,一个方位失守,总会牵扯出一系列的连带效应。人们不该悲观,但却应当对最悲观的情况做出准备。
很久之后,魏禾总会想起血腥味充斥的深夜,这些在电光火石间悟出的道理。
因为这一夜,“客栈”东边的镖客几乎是在片刻间便失守了。
两名镖客同时被恶鬼一般扑上来的暗卫,用刀剑捅得血肉模糊。
他们在意识即将消散前,还祈求处在其他方位的镖客能够填补上东边的空缺。却发觉身旁两处的镖客已是强弩之末,身上也带了深浅不一的伤,汨汨留血,却还在死命挥着刀剑。
面对着近千名的敌人,屋外的镖客一刻不敢停。停下来会面对什么,镖客们行走江湖,亲眼见识过身边无数人的生离死别,他们比谁都清楚。
东边的两名镖客甚至没来得及回味自己颠沛流离的一生,和记忆里模糊到即将消散的亲人,便永远闭上了眼。
连不甘都来不及。
他们倒下的一瞬间,暗卫几乎是在刹那闯入了东窗——那正是魏禾所站之地。
速度之快,连身旁的碧菱都来不及反应,暗卫的剑就已经捅破了窗叶,直冲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