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魏禾自然是不信。

洛阳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在她的记忆里，别说勾搭，这其中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和娘亲扯得上关系的。柳青穆此前说会在狱中护娘亲安全，难不成是要娘亲付出名声作为代价？

怪她那时候没问清楚！

“三司？”魏禾心烦意乱，抽了一个她最熟悉的，“郭淮么？”

郭淮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在自己管辖下的地牢里动些手段，要庇护一人周全，确实易如反掌。

那小贩“嘁”了一声，“就知道你会猜他。不过姑娘，你说郭淮之前也要用脑袋想想嘛！要是鲁清卿真的攀上了郭淮，那郭淮那日又为何要亲自去魏府抓人呢？这不自相矛盾么？再猜！”

魏禾道：“我猜不出来了。”

坐在一旁阶梯上的唐修十分珍重地吃完了一根糖葫芦，把竹签握在手里去找魏禾。魏禾摸了一下他的头，道：“等会先。”

小贩见关子卖得足够了，就算周边无人经过，也端得十分神秘，压着嗓音道：“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鲁清卿她啊，勾搭上了卞天干！”

魏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想：谁啊？

过了一会，她才慢慢琢磨出来。

——卞天干，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话说洛阳百姓已经好几年都看不到他的身影，连魏禾都快忘了都察院除了郭淮外，还有这么一位人物，这下一提起来，才抽丝似的挖出了一点关于这位卞御史的记忆。

六年前，卞天干隐退伊始，那时候洛阳城上下说啥的都有。有传言说他告老还乡，过了一段时间开始悼念他因公殉职，百姓们哭着喊着，甚至自发去都察院衙门挂白绫贴灯笼。

后来谣言不攻自破，还是因为卞大人在外地接到了自己已故的消息，三日后终于匆匆赶回来，洛阳百姓们才知道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又是纷纷磕头认罪。

卞大人无心政事，尸位素餐，一连大几个月都不踏入都察院衙门，也知道是自己的原因才闹了这么一出笑话，没脸面追究，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百姓们能接受庸官，因为他们只是不干事，却不能容忍昏官，因为他们乱干事。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洛阳百姓最多只是诟病一番，也没人想着要去府州控告卞天干的不作为。卞大人便占着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茅坑位，不知去哪里逍遥快活，大半年了连衣角都看不见。

魏禾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尽量平和道：“卞天干和鲁清卿，一个隐退官员，一个府上女眷，这等关系着实是奇怪，再说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如何勾搭？”

小贩“哎呀”一声，“真是肤浅！姑娘你说说看哈，这卞天干六年前在都察院干得好好的，油水捞的那叫一个足，又为什么要突然隐退？有利可寻的案件都被郭淮一人揽了，你认为他舍得？”

魏禾皱眉，“舍不得，所有那又是为何？”

小贩冷哼，“为了鲁清卿呗。”

“......”

魏禾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一时间有些忍不住笑，藏在帷帽下的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这谣言实在过于掰扯，这么多年了，她还不知道娘亲竟有这么一段红杏墙外的爱情史，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她堪堪忍住冷笑，道：“卞天干放弃了自己的官职，只为了和鲁清卿私通？”

“嗯，不错，”小贩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不办差，周身的差役不在，不就更好偷情了？”

“哦，好有道理。”

“你别不信，”小贩看她一眼，兴许是说得饿了，扯下一串糖葫芦摘开糖纸自己吃，“这可是我那在地牢掌门的狱卒兄弟亲口说的，他说......”

魏禾：“你方才不是说他喝醉了么，那酒后胡话能当真？”

“怎么不能......不是，你别打岔啊！”

魏禾“哦”一声，“不好意思，他说什么了？”

小贩嘴巴嚼着红果子，“他说都察院的佥都御史裘文石竟亲自出面，下地牢去给鲁清卿打点事宜。裘文石是谁？卞天干的左膀右臂啊！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囚犯去那种污秽之地？”

说着，那小贩吐出一颗果核，“我那兄弟心中好奇，胆子也大，就站在牢房偷听......你猜猜他听到什么？”

魏禾受够了这人，烦不胜烦道：“听到什么？”

小贩俯过身，越过干草棒贴在魏禾身侧，“裘文石说，‘这鲁清卿是卞御史的女人，务必要好生伺候着，郭大人如果要严刑逼供，不用我来教你们怎么做吧’？那几个狱卒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只能纷纷答应。”

说到这，小贩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牢狱这东西啊，百姓们听着可怕，以为都要坐老虎凳灌铁水，其实只要有人庇佑着，狱卒在行刑时报些虚情，比如告诉主审官员犯人不堪重刑，几乎没气了，那些官差们也会害怕。一旦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