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魏禾一时间顾不上脑子的抽疼，一只手往后一揽，快速蹲倒在地，另一只手将碧菱的脑袋按了下来。

“别动。”

碧菱整个人都在小幅度地颤抖，大概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捂着嘴巴不敢说话。

魏禾抚了两下碧菱的后背，示意她镇静下来。

她眼眸悄悄抬起，往晃动的烛火处瞧，却见那原来是一盏油灯内摇曳的火花，影影绰绰的，映照出上边的人脸。

等茅屋木门关合，“吱呀”的声响落地，火光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魏禾释然地吁一口气，心下有了打算，眸中的忧虑逐渐化为喜色。

她快速把抖抖瑟瑟的碧菱从地上拉起，顾不上解释什么，只道，“你在这边等我一下。”

碧菱还没从忐忑不安中回过神来，见自家小姐飞快地穿过长廊，等到走近茅屋门前时，又放轻了脚步。

“小姐……”碧菱下意识唤了一声，发现自己和魏禾之间的距离隔得太远，对方压根听不见，着急之下又无可奈何，只得悻悻闭了嘴。

茅屋里安静如斯，如果不是屋里透出微弱的火光，几乎不会认为里面有人。

可魏禾却知道，此时此刻在里边如厕的，正是她今晚行窃的对象——她的好爹爹魏广！

“爹，对不住了。”魏禾不那么亏欠地心道。

随即她心下一狠，便把茅屋外的门栓拉出，三下五除二地扣锁上。

等一切落定，里面几乎是同一时间传来一声暴喝。

“谁？是谁在外面？！”

魏禾自然不会应答。她四下拉了拉腐蚀的门栓，见那门栓没有四崩五裂的迹象，才放心地提溜着脚离开。

里头魏广的声音变得愈发模糊，等魏禾走远后，便只剩下了有一下没一下的砸门声。

而此时，碧菱的三魂七魄已经飘了两魂六魄，剩下一魂一魄在这提着一口太息气，她见自家小姐双眼发亮地跑了回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差点要一把扑过去。

魏禾及时制止了她，“趁我爹还没来得及破门而出，我们快去主屋瞧瞧看！”

说着，魏禾像是从方才的虚弱中回过了点神，连带着唇间也带了点血气，她抓着碧菱的手，快速地往主屋方向冲去。

这时魏广被她们锁在茅屋内，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她们也没必要为避开魏广另辟蹊径，像方才预想的那般爬窗进去了。

碧菱被魏禾牵着手从东厢房主径中走过，有些惶恐又有些激动，思索几番，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老爷这样叫喊，没关系吧？”

魏禾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来东厢房了，黑沉沉的檐下连灯笼的光都没有，她便四下沿着环形的走廊一间一间往里瞧，一边道，“没事，离得远，姨娘她们听不见的。”

碧菱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缄口不言，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好”。

天地良心，方才她只是想问老爷若是一晚上都被关在茅房会不会出事。

但愿老爷不会被熏晕在茅屋里吧，碧菱只能在心中默默祷念。

突然，魏禾低声惊呼道：“就是这！”

碧菱站在一间房门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的魏禾已经推开了门。

“小姐，这里是……”碧菱两眼一抹黑，摩挲着门把支支吾吾问。

魏禾牵住她的手腕，“主屋。”

她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不知倒腾了多久，总算摸到了窗台边上的火折子。魏禾一吹，火折子上便起了火星。

她赶紧把火光探近油灯的灯芯，屋内总算亮堂起来。

二人在黑压压的环境中提心吊胆了许久，此时看清楚了四周景象，总算是如释负重地松了一口气。

魏广的主屋虽然不算奢豪，但装潢也比魏禾的西厢房要阔绰得多，至少屋内没有漏风，支撑顶梁的廊柱也没有虫蛀。

主屋的东面开了一扇窗，没关严实，晚风吹动着窗棂，发出骇人的声响。

魏禾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没着急在屋内找银钱，先是坐到了桌旁仅有的一张椅子上，给自己和碧菱都倒了一杯茶水压惊。

“喝完干活。”魏禾把凉透的茶水送入喉，声线紧绷着。

碧菱端着茶杯的指尖颤抖了一下。

—

此时的春满楼内，却是与魏府局势截然不同的舒松从容。

莺歌燕舞，王公子孙，无一不带着陶醉的笑意。

——除了此刻正提着一口气，鬼鬼祟祟的两人。

杨从易从溜进春满楼的后院起，便全身透露着为非作歹的不自在，三步一回头望，活像一个不干好事的偷肉贼。

而反观柳青穆，却是一派从容淡定，丝毫让人想不到这人是偷潜进来的，看起来反而像是巡视的差人。

“这里这么多间姑娘的闺房，头牌的雅间到底设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