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她很想转头问询娘亲,可忽然刀鞘声起,眸中寒光闪过,嗜血的死亡预感倏地朝她逼进。
田十七终于拔刀了。
“能不能带走,还轮不到你一介罪臣只女说话,”田十七握着刀柄,反手朝只有一步之远的魏禾直直砍去,“速速让开。”
魏禾站在原处没动。
她不是执意要寻死,可面前冷刀袭来的速度实在过快,她没动,实在的说是根本反应不过来。
飞速而来的刀刃撕破空气,魏禾似乎能看见面前气流的波动,搅乱了田十七狠厉的脸。
倏地,她肩膀传来剧烈的痛感,疼痛顺着骨头漫上喉咙。魏禾气管一窒,胸腔滚动,“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她被打得连连退后好几步,捂着胸口跌在地上。
魏禾虽是疼得神志不清,第一时间却还是抬起头看向鲁清卿,见鲁清卿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她才记得伸手摸摸自己方才被打的肩膀。
没流血。
魏禾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心,随即无力地垂了下来。
田十七是用刀背打的,虽然没省力,但好歹没让她当场毙命。
可恍惚间,魏禾发觉头上的鲁清卿开了口,平常一贯温和软弱的声音变得生冷无比,魏禾几乎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不要在我魏府动手,我跟你们走便是。”鲁清卿边说着,边向前迈了一步。
魏禾心中一颤,眯着眼抬头,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入眼睛,“娘......你不要跟他们走,他们栽桩陷害,你若是去了都察院,会......”
会没命的。
一旦进了都察院,所有事情都会失去掌控。在黑暗无光的囚牢,一个女子吃饭、睡觉都被官差牵着走,没有人格,没有尊严,即使是无罪之人待上几日,受上几回镣铐之苦、皮开肉绽之痛,不死也得疯魔。
过去洛阳女子里,前车之鉴已然不少!
魏禾想到这里,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竟然在吐完血后还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把握住了田十七的刀柄。
田十七原本准备抓鲁清卿的手猛然一顿,一脸震惊地看向魏禾,脸上又是挣扎又是无语,仿佛在说“你怎么还来啊”。
这时,后方传来一阵不耐之音,带着几分着急,“田十七?!”
竟是御史大人催命来了。
田十七想到自己的薪俸,一时间顾不上魏禾要死还是要活,被魏禾牵扯住的那只手一使力,握着拳往魏禾的肚子撞去。
男女之间本就有力量之差,更别说习武之人和坊间女子。一旦对上,更是毫无悬殊的碾压之势。
就如现在的田十七和魏禾。
魏禾再次被打翻在地,都察院刀柄尾部被做成了尖锐的弧度,疼得她咳血不已。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春满楼姑娘们看着眼前的血色,一概噤了声,吓得面色惨白,生怕魏禾这般咳着咳着就咳没了气。
徐娘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这,行了吧,别打了,再打下去,这人都快死了......”
可田十七虽是止了手,跟在后方不远处的侍卫其一却恐怕是魏家往日的旧仇人,见魏禾只剩半条命躺在地上喘气,脸上非但没有怜悯之色,反而是愈发狠毒猖獗。
一个没留神,他便忽然迈步上前,从腰间抽出刀来,竟是要直直砍下去。
所有人呼吸均是一滞。田十七更是大喝一声“且慢”,伸手想阻止,奈何距离太远,已然是无法触及。
魏禾侧躺在地,把自己蜷缩起来,呼吸放得极慢,仿佛压根察觉不到即将落下的刀锋。
千钧一发之即,忽然听见“哐啷”一声,那侍卫的刀身不知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侍卫猝不及防,手中一歪,弯刀便堪堪砍在了魏禾的身侧。
众人松了一口气,定睛一看,只见方才撞着刀身的竟然只是一块半掌大的石头,而顺着石头飞来的方向看向掷石之人,更是惊奇地瞪大了双眼。
生死关头间只用一颗石头救下魏禾的人,竟然是不久前才知道自己被卖了的魏府姨娘——元香!
郭淮最先反应过来,话都说得有些不利索,“我勒个去,我没看错吧,你,你会武功啊!”
“早些年浪迹乡野之时的傍身之术罢了,算不上什么正经武功,御史大人见笑了。”
元香撇了一眼郭淮,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她一边说着,边单手一撑翻下了檐下的护栏,快步走向魏禾。
“小禾,没事吧?”
魏禾半睁着眼看元香,眼睫颤抖着,瞳孔涣散。元香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从袖口中掏出一枚青紫色的药丸喂进魏禾口中。
田十七这下总算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方才那侍卫跟前,二话没说掴了对方一掌。
“啪”一声响,那侍卫被打得后退两步,胸口上上下下地翻滚,嘴巴开了又合,合了又张,似是有苦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