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
直到贤琰帝入席的前几秒,身为摄政王的隋漾才姗姗来迟,在薛蔓左侧的空席上落座。
许是隋漾也知今日来参加的是贤琰帝的寿宴,他一改平日的黑色衣裳,换了身玄色的。
这身打扮倒和薛蔓想一块去了,薛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玄色衣袍。
上回薛蔓受重伤时云里雾里感觉见到了摄政王的脸,可她没敢去问一番,此事就这作罢吧。
薛蔓往自己杯中倒入酒,歌舞声中,她隐约听到一句,“真巧。”
贤琰帝的状态是真的差了不少,明明一月前的盛泽节他还能行动自如。今日的宴席上,他入席时都需秦仪皇后的搀扶。
宴上每个人都向皇帝敬了酒,贤琰帝喝不了,便以礼代茶。
到了隋漾这边,却是皇帝先开口,“爱卿身子可还好,记得你前几日还染着风寒。”
隋漾拿杯起身,“并未,所以今日,臣就以茶代酒,皇上福寿与天,喜乐康宁。”
他抬杯稍举,随后一手拂袖,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倘若他不说,看这豪气之行,薛蔓会默认摄政王杯里的是杯军中烈酒。
可他只是个新任不久的摄政王,并未入过军。
薛蔓在下了宴席后就随着贤琰帝去了龙宇殿里头。侍从将今日宴上的贺礼都放到殿中,龙宇殿作为皇帝的主殿,自然宽敞。
“哇,静妃娘娘赠的这件外衣很适合父皇啊,您看这颜色,衬得父皇更俊了。”
得了贤琰帝的应允,薛蔓将那些贺礼一一拿出给他展示。
“这是,诶?这是宫里哪位娘娘的字画,这字写得真是极好,虽然不及我心中字写的最好的皇后娘娘。”
秦仪皇后浅笑一番,从凤椅上走下来,“哎呀,佳音小嘴比这花糕还甜。这字,一看就是岑妃了。这后宫之中,除了本宫,便是岑妃的字写得最好了。”
薛蔓了然,“原来如此。”
而后她拿起了自己的寿桃绣图礼盒,看着上边的那字,薛蔓怀疑是自己被这繁多的礼给恍了眼睛。
自己这礼盒上的字,怎么和前边岑妃上的如此相似。
薛蔓甩开自己这些多余的念想,拿出那幅寿桃绣图,和青疏两人拉开,呈现在贤琰帝眼前。
贤琰帝热泪盈眶,“朕的佳音,真是有心了。”
薛蔓瞧着他深凹的双眼泪光点点,心里百般滋味,“长寿安康就是佳音对父皇的最大祝愿,以后每一年,佳音都会给父皇绣上一幅寿桃图。”
薛蔓这几日在房中练起了字,只是她前边永远有一幅不变的字。
在拿到尤旭赠来的那卷布筒,薛蔓当晚就临摹了那布筒画中的字。
这,也是尤旭觉得好的字。
末冬即去,初春即临。
这几日的日头都大了些,天地不再雪连一片,路上的雪也消融几许。
尤旭从外头进到屋内,便瞧见自己榻上放了叠整齐的新衣。
无需过多的猜想,必定又是九公主的一番心意。每年这个时候,九公主都会给他和其他嘉华殿内的宫人侍卫亲自定做新衣。
这外头天气好,他今日也心感欢愉。
拉开半窗,突然听到一下纸张撕裂的声响。
他立即看向窗框,窗户边夹了一角白纸。
他疑惑着小心地拿出那张折起的纸张,只是中间被窗夹得裂开了一些。
尤旭把纸平铺在桌上。
纸张虽有裂痕,却不影响这其中的内容。
“相思树在畔——”
尤旭念出第一句,心仿若停跳了一瞬。
九公主曾让嘉华殿内的每一宫人都同她去上过私塾,也给过他们诗书阅览。
所以这句诗词,尤旭是能读懂的。
而这个字迹……
尤旭双手颤动着捧起纸张,眼中又喜又惊。
他念出下半句,“朝暮伊人旁。”
这,这是她的心意。
是夜,薛蔓侧卧榻上,让青疏按往常那边为她上药。
青疏拿起药膏罐盖,薛蔓只撇了眼,便发现昨日快见底的药膏,此时又满上了。
“等等,昨日的药膏,有这么多吗?”
青疏摇摇头,“并不是,或许是尤旭又送来了新的吧。”
薛蔓轻叹一口气,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答案最符合了,她将脑中涌出的其他质疑扫空,“来,涂吧。”
薛蔓又在练字。
笔上的墨又不够了,薛蔓抬笔到砚台前,发现那墨都溢出到了案上,有些还沾到了她的衣袖。
可磨墨的人似乎没意识到,手依旧不停。
“尤旭。尤旭?尤旭!”
“嗯?公主恕罪!小人一时走神,竟让墨水都沾到公主袖上了。”
走神走神又是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