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道:“若我现在说话无用,我怎知以后能调遣得动杨校尉你呢?”
杨年便住了嘴,立直了身子朝她行了一礼,带着他的兵将们告辞了。
吕士芩退出去之前,她将人叫住,道:“吕二小姐真心想去?”
吕士芩看了看沈无淹,又看看她,连忙点头回答:“真心实意。”
“那你回去问过父母意思,明日来复。”
吕士芩绞了绞手,神色黯然,“奴家父母早殁,家中长辈只剩叔叔婶婶二人。若公主肯收,叔叔婶婶想必也不会多加阻挠。”
李及双立刻明白了,嘴上还是说:“最好还是先征询过长者想法,强征民女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吕士芩似有苦难吐,只好领了命,告辞了。
回屋后,李及双第一句话便是:“吕二小姐要去,你觉得可否?”
沈无淹跟在她身后,转身将门带上,“吕二小姐我不知道,但杨校尉的去留倒可以给些意见。”
她将窗棱撑开,黄昏的余光涌进房中,“愿闻其详。”
“如果要斩杀伥人,仅凭你我二人是不够的,你需要一支军队。”
她笑说:“这话未免也太大了。”
他没有笑,继续阐述:“我知道你没有想过组建军队,杨校尉手下兵将也不过百人。但外头伥人数量必定已成倍增多,逃亡的民众将遍地都是,我们需要收容逃难的百姓,也需要更多的人手保护他们,届时便可扩充兵力以应对伥人。”
“南郑必定会继续利用伥人,若无军队,不可抗衡。”他思考过未来可能面对的情况,最后给出定论,“武靖城已废,天下危矣。”
她心服首肯,对目前的幸存人数来说,武靖城显得太大了,一没有官府维系治安,二没有足够的耕地,最后很可能会因争抢食物而发生内斗。
而且没了守护者的城邦,便是砧板上的鱼肉,谁能确保南郑国或李成检不会杀回来呢?
这也就是为何大家明知武靖城是最安全的居所,却不愿意留下的最主要的原因,留下来是等死,杀出去反而会有生机。
他说的句句在理,她的主意也定,但还是问了一句听起来有些荒唐的话:“且不说军队之事,就目前的人数来说,你一个人能对付吗?”
他愣了愣,旋即笑了,对她的心思越来越清楚,“你怕压不住人?”
她抬了抬眉,不置可否。
“打不过就跑,反正逃是一定能逃掉的。”他说着,云淡风轻地。
“那吕二小姐呢?”
“吕二小姐当然能打得过,但打女人可不光彩。”他认真答。
她知道他跟自己逗着玩,便说:“我问的是你愿不愿带她。”
不知不觉暮色四合,他用火折子点起桌心的油灯,漫不经心地答:“若问我,便是一个都不带。”
她便直说:“之所以提她,是因为她虽不会功夫,但很会煽动人心。”
先头那一闹她看出来了,如果不是吕士芩这只出头鸟先叫唤,其余的弱小者不敢大声张扬要同行。
他用竹签挑了挑麻蒸捻成的灯芯,“你不想她去,回绝了便是。”
“不。”她道,弯起嘴角,那是八百个心眼子冒了一半的笑容,“我要她自己放弃。”
沈无淹只望着摇曳的烛光,默默提醒了一句“下手轻些”,随即进入无念无想,老僧入定的境界了。
李及双又想了一会儿,把事情计较通透了,才说:“有些话我想对你说,到了淮陵,见了皇兄,我便不可时常把你带在身边了。”
灯影颤颤,映在他眼里像是有光在抖,她看不出他的喜怒。
她慎重地斟酌着用词,一面说一面想:“以前我的确离不开你,因为有你在,伥人近不了身。而且你对我亦好,好得挑不出一点儿错。我不知道你有何打算,只怕到了淮陵,会委屈了你。”
以前需要他是迫于形势,现下她自己也能对付伥人了,他对她也没有那么多应尽的义务了。
把话说清楚,是为了日后有人生怨怼之心。
沈无淹仍旧不做反应,静静等着她继续说完。
“我再骄纵任性也要仰仗天家的庇护,除非抛却一切,与你远走。可若有一日你变了心,我便真的一无所有了,我不会将自己推入如此境地。”
她过惯了不安,凡事总要留着后手,哪怕再喜欢眼前人,也不会失去理智。
她转过身来,正正对着他:“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愿意别人染指。可我又没法答应能够嫁与你为妻,除非你只是想捞个一官半职,这我倒勉强可以办到……”
婚姻大事她实在做不了主,所以这话说着说着就没了底气,消了声息。
若他真的只想当官,她便能有所报答,各有所需,皆大欢喜。
偏偏他不喜做官,她还要留着他,藏着他,占着他,那就是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