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对,但我说的是只有你是清白的。”他坦坦荡荡,毫不迟疑。
她笑了,水珠从额上滚下来,挂在睫上,曼声问:“怎么?被我咬过就不算清白了?”
他忽然从屏风后转出来,“原来你记得那夜发生了什么。”
她连忙蜷起来,朝桶边游去,将下巴搭在边上,藏起了整个身子,两份愤慨八分窘迫,“不是不想看?”
他其实什么也没看见,不过虚晃一枪,捡起她要换洗的衣袜收进衣笥中,“要看的,但不是现在。”
刚要松一口气,他把衣笥放在了外边,又折身进来。
好在她还蜷在原处,两手还攀着桶边,见他回来,急忙问:“又怎么?”
不敢低头确认自己有没有失礼,只好忐忑着缩成一只粉虾,仰头看他。
他只看着她的眼,没有胡乱地瞄,下一瞬就俯下身子,一手箍住她的脑袋,吻住了。
这一吻带着些许攻城略地的意味,又因她被动的处境,令他得以肆意而为。
他缠够了唇,便沿着嘴角一路滑到耳下,熟悉得像是在心头描绘过千百遍,最后顺着她的颈吻下去。
就是在他手中,她也一点一点陷下去。
在思绪已经涣散无边之时,他猛然松开,只说了一声“扯平了”,便负手而去,由她再无攀援与支撑地倒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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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名很快就把她清醒的消息传达给了杨年,杨年第一时间就赶来见她。
他跟她见过的兵士都很相像,是个壮实的汉子,蓄着浓须,脸色黑红,狮鼻阔口。
不同的是,髌骨之伤让他行走时一瘸一拐,像是多年顽疾又重新塑造了他。
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带着一群手下,客栈的客堂装不下那么多人,大部分都站到了街上。
一阵寒暄过后,杨年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要追随她的想法,求教斩杀伥人之法并未提及。
但她知道他们想杀伥人,这些人全都提着一股劲,她若是不同意,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他们没有提,她还是先说:“我不是要去斩杀伥人,我要去淮陵。”
杨年毕恭毕敬地回:“那便请公主准许卑职护送您前往淮陵,以报君恩。”
“这不是报恩不报恩的问题。”她反问道,“你知道跟我出城,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有可能变成伥人吧?也就是说,我还好好的,你们全死了。”
她话说得干脆直白,既不客气,也不留情面。
杨年绷着脸,严肃地答:“回禀公主,下官等是经过审慎思虑后下的决心,此行生死自负,绝非戏言。”
她忽然有些不知从哪劝起,又换了个说法:“如你所见,我只是个公主罢了,手上并无兵权,也没有多少金银,所以不论你们有何功劳,都不会有封赏与嘉奖。”
她原以为把话摊开了,就能收住杨年的心思,谁知他激动得一张红脸更红了。
他目光炯炯,中气十足地说:“下官等都不需要封赏与嘉奖,能护送公主、斩尽伥人、造福百姓,此生便无憾了!”
李及双还是不松口,两只手指在扶手上轻敲着,权衡着。
杨年见状,站得笔直如山,朗朗道:“我等是守家卫国的将士,未能保住百姓与城邦,此是一憾。偌大的天下,竟要让万金之躯当先为百姓而战,此是二憾。身为军人,未能斩尽伥人,反而使其外出四散,祸害人间,此是三憾。吾儿……”
“好的,我知道了。”她生怕他要一路数下去,委婉地打断了。
他的意思她明白,仁义之人想做仁义之举,便不在乎名与利。
他如此执着,就是因为深受伥人之害,痛恶伥人,也想倾尽全力。
她很骄傲,为着这土地上还有这样的忠义之士,但她从来没有带过这么多人,还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兵将。
且不说到时候会不会有人忽然觉得委屈暗中把她杀了,就说她能不能对得起这些忠勇,都是个大大的问题。
还没想好,人群中跳出一个弱弱的嗓音,落在耳里:“公主,我也想去。”
她转头一望,不是吕士芩还能是谁。
这话一出,吕士凡、杨名也嚷着要随行同去,伸张正义。
客堂里、大门外顿时群情激昂,将士与平民都呐喊着,喊得她脑袋嗡嗡嗡地震。
穿过人群,她只看着吕士芩,吕士芩见了她的目光一下子怯了,将头垂了下去。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转过头,纷纷噤了声。
吕士芩抬眼望了望左右,底气不甚足地道:“公主乃女子的典范,大难当前,奴家亦想效绵薄之力。”
李及双神色晦暗不明,心中已有计较:“各方诉求我都知晓了,大家先行回家,容我与沈大人商议后,再做定夺。”
杨年还想再表忠心,她一手虚按住了他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