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改造
我做了这一生的梦,很长很长的梦。我的知觉一点点恢复,我的大脑依然感觉很麻痹,似乎梦还在挽留我。首先是听觉,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和滴滴答答的声音,其次是视觉一点点恢复,我依稀看见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灯光,不是明春医院的病房,地上站着几个人,也穿着白大褂,目光齐刷刷看着我。我还没从梦中走出来,以为还是在做梦,就这样持续了一分多钟,我终于确定这不是梦,才注意到视野中有一些数字,我看到哪,数字就跟到哪,而且还在变化,我看到了发出滴滴答答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些机器在运转,还发出嗡嗡的声音。这时我听见有人说什么“大脑波形正常,各部分运转正常”之类的话。我看向自己的身体——我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金属制成的条状物,片状物,五颜六色的线插在这堆不可名状金属物体上,连着许多仪器。
我想喊出来,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嘴,难道我没有嘴?我大脑中努力地发出喊这个指令,于是我旁边一个类型音箱的东西开始发出滋啦啦的响声,那些人终于看向了我,其中一个戴眼睛,有一些胡子的中年人看了看音箱,又看了看我这边,说:“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说罢那些人看向了音箱,我努力整理着混乱的思绪,说了一句:“我怎么了?”是旁边音箱发出的声音。“发声模块正常了。”中年男人旁边的年轻人说道。中年男人笑了笑,对我说:“你现在的情况说起来有些复杂,你先说5乘22等于多少?”“110。”我答道,他又拿起了一张纸,问:“这是什么?”。我不懂他要干嘛,他拿的是一张风景照,“山?泰山。”我答道。“思维正常,智力正常,辨物力正常。”旁边的年轻人又说道。中年人则依然笑着,说:“我们成功了!”又对我说:“杨俊是吧?恭喜你新生了。”我不明所以,音箱接着发出了疑问:“我到底怎么了?”这下那些人都笑了起来,中年人说:“杨俊,你先别着急,你记得自己的手术吗?手术失败,你已经死了,是我们把你救了回来,只是我们放弃了你的身体,只保留了你的大脑,用你的大脑当做中枢,控制着这些仪器。你放心,你还是你。”
“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说了一个日期,我才知道离手术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我父亲呢?”我又问。
“在家,你放心,他们过得很好。”
我想抬起手,却发现我也没有手,我努力想做这个动作,连接着我的一个机械臂动了一下,我又问:
“你们为什么把我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你答应了器官捐献,大脑当然也算在其中啊。”中年人依然温和地笑着,查看着各个仪器的数据。又说:“你的大脑很特殊,是唯一一个在实验中存活了三个月以上的,目前条件有些简陋,只能将你改造成这个样子。不久新设备就来了,到时候你就会有自己的新躯体。”
原来我死后大脑被拿去做了实验,现在木已成舟,我也再没话可说。我想起了我这一生,浑浑噩噩,一心求死,好不容易死了,最后却以这种方式活了下来,这种感觉不能再糟糕了,而且我的大脑现在被囚禁在这铁壳子里,动也不能动,实在是无法可想了。
中年人不再说话,而是叫走了屋子里的大部分人去开会,只剩下一个年轻人,我通过音箱问年轻人:“我现在在哪?”年轻人只告诉我现在是在南京某区,原来我现在离家乡有几千公里,而且我又不能走路,自然是不可能逃回去的,我又问:“你们是什么人?”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说:“如你所见,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科学家,其他不能告诉你,这房间有监控。”这个人倒是诚实,我这样想。我试着闭眼,可是那些数字还是明晃晃地悬在眼前,年轻人小心地看着仪器上显示的参数,询问我是否要休眠,他可以让我关闭视觉模块。我说可以,随即便陷入一片黑暗。我想:这些人将我做成机器的动机是什么呢?因为我的大脑特殊,可是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中年人回来了,打开了我的视觉模块,说:“对了,我叫李钟林,你可以叫我李博士,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开始要进行实验。”我沉默了,内心(如果我还有的话)久久无法平静:实验,是什么样的实验,会不会很疼?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笑着告诉我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转过头去,看到了波器的玻璃屏幕上映出的我的“脸”,原来我现在的脸也是一块屏幕,上面搭载着监控一样的摄相头,看来我是用摄相头看东西的。我感到累了,原来用大脑控制仪器并不轻松……
到第二天,李博士和其他的科学家仔细检查着各种仪器的运转状况,接着问我:
“你现在感觉怎样了?”
“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动不了。”我说。我确实动不了,因为有很多传感器尚未安装,我只能说话、看、和控制那个机械臂。过了一会儿,又进来的几个人,其中有一男一女,男的有些秃头,看样子是老科学家,李钟林向他们问好,我听见他叫男的郑教授,女的那一位吴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