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别

“又一年冬，小老头随着秋天一起离开了，一家人都挺忙的，不知道在忙什么……”，炊烟袅袅升起的房子里，毛雾一人安安静静的写着些什么，与窗外呜呜糟糟的吵闹声隔绝。

突然，门被打开，“毛雾，你又在捣鼓什么，天天写写写，也写不出什么名堂来，出来看着点你弟，你爸和我现在忙的焦头烂额的，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只会添乱。”

“咣！”毛雾把笔放下，抬眼看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顿了一会，慢慢张开嘴:“说的跟我长这么大只会添乱没你们的功劳一样。”

听完这话，李自玲脸由青变红再由红变黑，好不精彩，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毛雾的胳膊往外拽，拽到毛震旁边。

指着她脑袋说道:“当初就不应该生你这个累赘，让你帮忙照看一下你弟就开始犟，跟你那爷一样，好好看着你弟，别再出什么乱子了，我和你爸已经够忙了。”

毛雾甩开她，漆黑的看不见情绪的眼直直的盯着李自玲，这个从她上小学起就再没有见过面的母亲。这么多年积攒的委屈不甘和哀怨不满如开闸口般奔涌而出。

她不悦道:“什么叫跟我爷爷一样，你总说我爷爷不堪，可他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同意养我，没他你早就忙的焦头烂额了。你总说我爷爷懦弱，可他是为了救蒋家那毛头小子才溺在小河里的，有本事你也去死啊，你死了才配说他！”

“啪~”李自玲抖着将手放下，掌心因为过于用力隐隐作痛，因为过于愤怒，她红着眼看着毛雾肿起的半张脸，“我真是后悔生了你这个白眼狼。”

毛雾愣了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伴随着毛震的哭声，她硬是半天没缓过来。随即张嘴想说些什么时，里屋的毛东营踏出门来。

“够了，我们给你找了个落脚处，你送完你爷最后一程去那自力更生吧，以后也别问我们要抚养费，从此我们就没你这个女儿。”毛东营揉揉眉头，本就忙的像无头苍蝇一样，这小丫头片子又添乱。

“你已经大了，要为自己负责，这厂的老板是我的旧相识，工资也开的可观，你就去那谋生吧。”说罢，牵着毛震的手头也不回的向老爷子的里屋走去，独留毛雾一人站在细雨里。

毛雾淋了会儿雨，站在屋檐下点了根烟，她不喜欢烟味，太愁了会吸根。真烦，真冷，她脑子里浮现出毛东营皱眉的神情，跟十年前将她丢给爷爷时一样语重心长，一样虚伪。

那也是一个小雨天，小毛雾刚打开家门就看到了拿着家乡特产的爷爷无措的站在沙发旁，沙发上是她笑嘻嘻的父母。

“毛雾啊，回来了？”毛东营抬头看着刚进门的小小人，遗传李自玲的美貌，小姑娘出落得清丽，才小小年纪就是个美人胚子，“来，跟爷爷问好。”

小毛雾大大的眼睛打量着许久未见的爷爷，最后咧开嘴，小梨涡浅浅的些许可爱，拉着爷爷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给爷爷倒了杯水，开口:“爷爷好，好久不见！”

“毛雾长大了，真有礼貌呢，你爷爷今天来有重要的事情和爸爸妈妈商量呢”，李自玲拿起茶几上的b超片，举起来对着灯说，“毛雾啊，你要有弟弟了，但是妈妈以后肚子会慢慢的大起来，行动也不便了，怕照顾不好你，你先和爷爷回老家生活一段时间好不好，等弟弟出生后爸爸妈妈就把你接回来。”李自玲笑眯眯的看着毛雾，可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小毛雾看看爷爷，又看看爸妈，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在她心里，离开爸妈跟住在家里，没什么区别，毕竟她一直在这个家里就像一团空气。

毛东营看着毛雾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原本的愧疚感在她点头的一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儿子降临的喜悦。

当初李自玲怀毛雾时检测的是个男孩，他朝邻里炫耀了九个月，直到生出来是个女孩时傻眼了，被人明里暗里笑了这么多年，他毛东营终于有了个真正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