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替我看看这草原,一定特别美

刚到亥时，大家都在沉睡，可汗的营帐却乱起来，点了灯后，便传来不知是谁的哭喊。叫声划破天际，将平静如画的草原撕开，引得众人慌乱。

“可汗！呜呜呜，可汗！”

榻上的可汗止不住地吐血，殷红的血不断从嘴角流出来，染红了衣裳，也染红了所有人的眼。

“阿布......”金依云吓傻，除了叫一声，再也说不出其他话。只是紧紧地抓住金萧寒的手，不让他离开自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可敦哭得歇斯底里，再也顾不上去看她那才出世没多久的小儿子，全心全意地跪倒在榻前，手环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大声哭泣。

昨日他们才一起庆祝了大儿子的生辰，他还拉着自己在草原上散步，像他们年轻时那样，一起畅谈未来。她那时还笑话他是不是太开心了变得啰嗦......

“咳咳，别难过，人生在世，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他想抬手再抚摸抚摸最爱的妻子的长发，却连简单的抬手也没有力气做到。只得偏头去看金萧寒，顿感心疼。

只见金萧寒起得太过匆忙，衣裳有些凌乱，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眼眶通红，面对金依云的拉扯，难得的不予理会，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看着他，又不靠的太近。

“寒儿，你昨日答应阿布的，可都记得？”

金萧寒这才明白昨日他话里的深意，可此时已来不及后悔，对上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金萧寒说不出拒绝的话，立马当众跪下：“阿布，孩儿定会守护好草原，庇护好家人。”

“好，好。”可汗连说了几个好，又重新将目光移向妻子，这是他爱了十多年的人。当年惊鸿一瞥，谁也不知道会让他念念不忘至今，所幸得佳人之爱，成就一段佳话。可自己这一走，她该当如何？

寒儿虽骑马射箭技术精湛，在武艺方面，只要再勤加练习，将体力跟上，必定不会输给常人。只是，他毕竟年纪尚小，能护弟妹平安，能护额吉平安吗？

成为可汗以来，他始终顾及草原，最亏欠的，就是爱妻。现在，他只想抛去那些大爱，剩下的时间里，他只想爱她一人。

“都出去，让我和可敦单独说话。”

“是。”

金萧寒看了一眼，也牵着金依云出去。毕竟，金明佑还由卓玛看着。

待所有人离开，营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烛光辉映，将可敦的脸映照得光彩照人，犹如当年的新婚之夜，他们也是这样独处在营帐，与烛光，月光，还有彼此相伴。

“这些年，苦了你了。”

可敦擦擦眼泪，握住他的手：“能和你携手一生，我根本不觉得苦。只可惜，我这身子骨太差，总不能陪你去远的地方，以至于你总有所牵挂。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你。”可惜，他的一辈子，不是她的一辈子。

她其实心里都知道。因为他老顾着他们的小家，熊英他们要四处打战，他总不能放开手脚。因着这一点，熊英他们老是不服他，暗地里没少嘲笑他。每次他发布什么施令，也总会推延几日。

“你我既是夫妻，便没什么你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的。那几个首领本就不服管教，他们的小家，哪有我们的幸福？此生有你相伴，我已经别无他求。待我走后，咳咳......待我走后，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好好地活。咳咳，咳咳，替我看看这草原，一定特别美。”

他教了寒儿许多，他那么聪明，什么东西都能一学就会。相信，一定可以把草原治理得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