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起

步伐。

崔晟和三王爷齐齐愣在了那，随即都转过身，手中的伞落在一旁，撩起袍子跪了下去。

二十七声钟声敲满时，雪已经飘在他们身上盖了白茫茫一层。

今年的雪下的异常的大，飘飘摇摇的落下来，一层又一层，路在逐渐被掩埋，谁也不知道银灰的雪下覆盖的是什么。

只是这场雪下完，原本表面稳定暗地里却腐朽的朝堂就会随着这场雪化去表面，露出新的暗潮。

崔晟和李茂抬起头对视了一眼，都在等对方开口，仿佛这场僵持，谁先松口就是谁输了。

皇帝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正是年轻的时候，膝下尚且只有几位公主和两位皇子，贤妃所生的大皇子李嘉卿因为母族犯下大错，早早被给了块偏远的封地远离京城当了闲散王爷，唯一留下的二皇子李盛淮今年不过八岁，他的母妃生产时难产，所以李盛淮一直被放到膝下无子的皇后身边抚养，如果没什么意外，他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眼下崇元帝驾崩，崔晟手里还有皇帝册立二皇子李盛淮为太子继位新帝的遗诏，所以他看向李茂的眼神里充斥着忌惮。

如果没有皇帝这张遗诏，那么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不是李盛淮，而是在朝中拉帮结派，安插心腹的李茂。

崇元帝去年下江州时意外遇刺，留下暗疾，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李茂年初开始，就已经暗地里小动作不少。

到最后还是李茂先开了口：“皇兄留有遗诏，让盛淮继承皇位，由你我二人共同辅佐，崔大人，以后还望多多指教。”

李茂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瞥向了崔晟袖口处露出的诏书，细长的眼如鹰勾似的盯着那张卷轴，崔晟自然感觉得到，不动声色的将诏书掩在垂下的衣袖里。

“自然，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崔晟叹了口气，“陛下待臣有知遇之恩，臣自当竭尽全力完成陛下嘱托。”

“皇兄最是信任崔大人。”若不是眼下场合不合适，李茂只怕会和平常一样，脸上带笑的说些狠戾话。

但他知道目前不能和崔晟闹太僵，陛下身体出现状况时，蠢蠢欲动的，也不只他一个，这位平日里在朝堂牵制他的中书令，私底下动作也不见得安分。

若不是这纸诏书，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那个只有八岁乳臭未干的庶出登上皇位骑到他头上，他好不容易等到崇元帝死了，密谋多年，偏生他皇兄依旧不将皇位传给他。

甚至早做了准备，将诏书交给了中书令，摆明了是要中书令和他互相牵制，给他儿子铺一条好路。

可惜了他皇兄，看不见崔晟这个读书人的狼子野心。

……

按照大周王朝的习俗，皇帝死后灵柩要停放一月等待各宫嫔妃以及朝臣守灵祭拜，之后才会下葬到皇陵。

礼部最近确实忙坏了，不仅要安排下葬祭拜的事宜，还要安排新帝登基的各项事情，太后，太妃的册封礼也要准备，一个个忙得晕头转向却一点怨字不敢提。

不只是礼部这边忙得不可开交，崔晟宣布完遗诏之后，朝堂之上那些原本坚决的太子党渐渐开始动摇，都知道这位养在皇后膝下的二皇子年龄尚幼，根本把持不住朝政，眼下最值得拥护的，就是在夺嫡之争中失败过一次的三王爷李茂。

当然，还有扶持小皇帝在朝堂上如日中天的中书令崔晟。

新帝登基，朝堂官员没有大换血，但不少人的风向标在暗地里改换，三党分裂，又是新一轮的制衡。

该怎么选，有的是人为此犯愁。

不过这一切，刚住进未央宫的李盛淮尚且不太清楚，虽然登基仪式还要几天的时间，但他新帝的名头，确实已经落实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李盛淮几乎是被架着登上皇位的。

他虽养在皇后膝下，但与皇后算不上亲近，如今崇元帝去世，皇后即将成为太后，所以早早的就告诉李盛淮，等册封典礼一过，她就自愿去守皇陵。

摆明了是不想继续搅和在这三党分裂的事情里。

李盛淮再天才，不过也才八岁，这下确实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身边负责伺候的太监是徐良，李盛淮看见他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但这人是皇叔安排来的，小皇帝虽然对于朝堂那些弯弯绕绕了解尚少，但这两天也明白，无论如何，中书令崔晟和皇叔两个人是他不能反抗的。

至少目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