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捉虫）

“我知道你的性格，莉娅。”艾尔海森为她倒了一杯红茶：“你认可她作为你的朋友，你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但实际是，只要她还想要调查神明相关的内容，就不可避免的被牵扯到这个事件里。我想，作为她的旅伴，你应该知道她的能力吧？”

“我并不愚钝，哥哥。只是我远没有你这样的冷静。”莉娅双手握住杯盏，感受着茶盏给予的些许温度。她叹息着：“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软弱了……我这样的性格，还是会让你苦恼的吧。”

艾尔海森抬眼看她：“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有些自怨自艾，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

“我有的时候也并不像你认为的那么冷静理智。毕竟我是人类，而非机器。”

“……呼。”莉娅揉了揉眉心：“是么。我最近太累了。”

“那些画作的副作用？我并不希望你因为这些准备而让自己受伤，之前制定的战略并不是最优解。我们还能优化。”艾尔海森蹙眉：“你的脸色很苍白。”

“大概是副作用，我不太能理解那些东西，里面的情绪太狂乱了。”莉娅浅啜一口茶水企图平复心情，“时间应该还是足够的，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莉娅忽然想起当初艾尔海森对她说，“你比课题更重要。”

当初是一个假意的安抚，现在呢？

她忽然靠近艾尔海森，眩晕感愈加强烈，但是她还是问出口了：“现在，我是真的重要了，对吗？我是真的比你的课题、比你的计划更重要了，对不对？”

艾尔海森握住她的手臂，他的呼吸乱了，良久以后，他终于开口：“抱歉……莉娅。”

情感当然需要一个铺垫的过程，对于艾尔海森来说，“喜欢”或者“爱”，从一开始就不是他需要的感情。他太聪明了。向他这样的人看到的东西越多，能打动他的就越少。

艾尔海森在常年累月的自学中学会了质疑，在那个秘境后，他也曾质疑过，他对莉娅这份感情的剧烈变化究竟是本就如此还是依据特定环境产生的错觉。

但现在他对答案心知肚明——或许在他看见那个疑似莉娅留下的印记就信任的去触碰时，答案就已经注定。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代价。最初的时候，他拒绝对莉娅付出真正的情感，现在，他就应该承受心上人的试探、戒备与不信任。

这是理不清的，他也不可能像是衡量真实数据一样对待感情。

莉娅的晕眩倒不是因为绘画特殊作品的后遗症，她就是累得恍惚了一下而已。

当她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的时候，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都说过她对情绪的感知非常敏感，但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是明白为什么艾尔海森起初对她没有真切情感的。

以人类的角度来说，一个早慧的天才只会在乎真正与他有关联而且无害的人。莉娅不是，她的来历未知，就连关系都与他无关——她叫他哥哥，但其实和他连正经义理上的关系都没有。

艾尔海森没有因为祖母对她的关心而对她产生怨怼，甚至还会出言安慰她，虽说言辞并非真切，但这本来就是当初的她渴求得太多。

她记挂至今，也只是有点没道理的委屈罢了。

但为什么此刻的艾尔海森，因为她的话而愧疚了呢？

这样的情绪，她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艾尔海森的身上的——愧疚是因为错误，但艾尔海森居然会认为他之前做错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呢？

“不用道歉，哥哥，本来就是我没道理。”莉娅潜意识里居然在回避这样的变化。

艾尔海森却没有一笔带过，他握住她手臂的手并没有用力，是恰到好处的不会带给她压力的力度，他居然在示弱：“应该道歉的。是我让你不安了吗？明明我想要做你最需要最信任的人，你不是说我对你来说最重要吗？我不想给你留下任何让你不快的记忆。”

“……”莉娅有点无措：“我不是很明白，让我想想、过几天旅行者就到须弥城了，我先做些准备。”

艾尔海森放开她，没有太过紧逼。毕竟他刚才对莉娅的话语全是真心实意。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肌肤温热细腻的触感，艾尔海森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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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娅从那天起就在回避艾尔海森，她不太希望在这种紧要的关口上分神，更加投入的去创造即将运送到教令院的作品，显得气色更差了。

教令院的人来把部分画作带走去提取艺术技法的时候还因为她难看的气色劝说了一下：“虽说工程完成在即，但时间还算是充裕，大贤者明白您的才能，不过还请安德莉娅小姐注意身体。”

面色苍白疲倦的莉娅看上去更像是她自己创作的美丽雕像了，不笑不语的时候很难让人觉得她其实是真实存在并活着的。

“我心里有数。”她这么说，“我会休息几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