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试
风宿恒有意晾着容绽。
和栖真聊过,去完乾都,又过了好几日,每日只是听袁博禀报容绽动向。
其实也没什么动向。
容绽还在山下,仿佛不见栖真一面,就把山底坐穿。
万叶飞把护理床做出来让栖真试用,一摇手柄,上半张床便能直起,栖真终于能靠着起身,高兴地又开始和万叶飞畅想轮椅的改进。阿畅在旁稍陪,见她笑颜,便悄悄退出。
下到山道口,就是大容王的样子了。
果不其然,容绽还在那里等。
不知道的,真会以为这人是第一天站在这里。即便等待,也不坐、不靠,背手而立,仿佛面前是锦绣山河巍峨壮丽。
可根本没必要吧!风宿恒想,这男人一辈子就这么一本正经了?他是不是永远不可能被人看到自己东倒西歪的样子?
纵使对容绽诸多猜疑,需要更多试探,但在下山见到他的这一刻,风宿恒心里掠过莫名的确定。
容绽不会伤害栖真。
有些事交托于他,确实可以放心。
这很好笑。有时要得到认可,不在于一个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往往只因那些极小的细节,认可便不期而至。
当然风宿恒面上是不会承认的,任道旁守兵口称陛下,恭敬行礼。
阑珊这几日陪着容绽,一直靠山而坐,此刻唰地站起,两步抢到容绽身前,面对风宿恒,姿态敌对,严阵以待。
阑珊知道自己主子一直在等,兴许是山上一个允许,或阿畅一句传音,但没想到大容王亲自来见,他就慌了手脚。
阑珊是认识风宿恒的。
当年他跟在容绽身边,也曾和假扮容聘的风宿恒相处过,一起去渝水行宫参过水边祭仪,一起去神明大宫冒过险。
那时的风宿恒为了贴近容聘,是善谈的、热情的,对人友好,还会在沙滩上烤鱼。
与如今站在面前不苟言笑、让人畏惧、威仪凛然的王者截然不同。
就听风宿恒开口道:“听说你一直等在山下,何事相求?”
容绽抬手拍阑珊,示意他退开,对风宿恒道:“我想见栖真。”
容绽目不能视,阑珊却见到风宿恒盯着容绽的白发看了几眼,兴许也在好奇为何他一夜白头,但风宿恒什么都没问,阑珊就明白了,大容王根本不把手下败将放在心上,自然不用费这口舌。
风宿恒不置可否,只是道:“当年我取你神识,你又修出来了,上次打得不尽兴,再来打过。”
容绽对上风宿恒,新仇旧恨难消,对方相邀动手,自不会拒绝。
风宿恒率先往戈壁去,容绽也跟上,两人还挺默契,都不想破坏如今山门前植下的树和留着的人。
到荒无人烟处,风宿恒一挥手:“拏风。”
金光闪闪的巨弓立时现在其手。
深蓝色的水鞭悬河在容绽周身舞动,容绽瞬间将神识提到最强,向风宿恒攻去。
鞭影缭乱,水势凛冽惊人,水鞭尽头泛着寒芒的冰刃击在风盾上,冰屑四溅。容绽能感知十丈开外能量正炽,冒着蓝焰的风盾随他攻击态势的强弱也变得或大或小,但无论是大是小,都不超过臂长。
这应该是风宿恒风盾的极限,换句话说,只要他的悬河够强就能击碎它,只要悬河够快,就能绕过它,击中盾后人。
是的,只要他更强、更快。
当年雷霆大境中,风宿恒以水盾相抵,那时用的容聘神识,根本挡不住悬河进攻。
现下这风盾源于风宿恒自身实力,容绽恨不得击穿法力层,将后面施法之人狂抽一顿,恨当年雷霆大境手下留情,只不咸不淡抽了风宿恒九下,如今抽上九千九百九十九下,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耳听为实,配合着神识为他开的心眼,竭力找寻对面破绽。
但此时,对面已经抓住了他的破绽。
进攻和防御是相悖的,把精力全数放在进攻上,那一瞬间开出的防御盾,便聚拢不到最多的法力。
所以在容绽又一波冰刃刺出之际,上百弩风箭排山倒海般袭来,逼容绽开水盾,回撤悬河防御。
这是法力强度上的硬碰硬。
九十九把弩风箭前赴后继攻在水盾上,容绽咬牙硬顶,可盾在密如细雨的风箭下出现皲裂,终于,第一百支风箭破盾,在容绽右臂拉出一蓬血,消失在空中。
这不代表对峙的结束,风宿恒看到容绽负伤,反而攻势更猛。
而容绽,也根本不要他手下留情。
若说他对栖真的恨意还有转换和消解的余地,面对风宿恒这个侵略者,那就是正正经经的敌人,是一丝一毫都不可能转圜的。
容绽不再固守攻击,他散乱自己的位置,用飞速的冰刃搅乱风宿恒的注意。两具身形在空中快速交换阵地,随他们擦肩而过的,是躲在冰刃后水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