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牛都在拼命地劳作,除了三牛的农活,翠翠家的力气活他全包了,种地、打场、挑水、捞河,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翠翠待他父女二人知热知冷,一天三顿饭做得热热乎乎,冬棉夏单收拾得齐齐整整,二牛像换了个人似的。

刚过来的两年,二牛见河神老往丑蛋家跑,翠翠见了人,脸色有点胀胀的。这便证实了村人的传言:河神和翠翠也有一腿。二牛虽说心里不是个味儿,可他总装聋作哑,一见河神来,便找借口抱上女娃出去了。一天,他从外边回来,听到南屋里低一声高一声地吵架,二牛听出来又是河神和翠翠。这种听不清确切内容的吵架，二牛已不是一次遇到了。二牛正准备返身出门,河神气乎乎地出来了。二牛见避不过,刚说了声“村长”,不想河神却走到他跟前，对着他上下打量了半晌,嘟哝一句“癞蛤蟆……”便甩着肩膀出门去了。夜里,他和女娃已睡下,门开了,他知道是翠翠,却装作瞌睡。翠翠径直走到他炕前,停了片刻,也许很长时间,忽然掀开了他的被子。他身上一阵发怵,牙也禁不住得得打架。静寂里,二牛听到翠翠的呼吸很急促。突然,翠翠把他往炕里用力一推,挤到他身边躺下了,并同时把两只胳膊死死地箍住了他。

“丑蛋他妈,你……我……”二牛浑身上下猛然着了火,从嘴唇一直到喉咙都在冒烟。

“二牛，我跟你过吧，我不想再跟河神那鳖孙不明不白了……”翠翠外衣没扣,两只肉墩墩的大奶子紧紧地顶着他的脊背。

“翠翠,这,这不中,我是你叔哩……”二牛往起挣,并用力掰开了紧箍在他身上的两只手。

“我不叫叔,我叫你二牛……二牛!”翠翠不管不顾,再次箍紧了二牛的腰。

“丑蛋妈……你,村人笑话哩……"二牛挣扎着,像拼力逃离一个失火的麦垛。

二牛活了四十多岁,从未沾过女人的边儿。他惹不起河神,也害怕村里人的唾沫星子。他猛然坐起身子,连爬带滚,跑了出去。

“软蛋!”屋里一声尖厉的怒骂,直抽在二牛的脊梁骨上。几天后,翠翠失踪了。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愣是没再见着翠翠的影子。二牛每天早晚都要到村边路口去等,去望。丑蛋哭,女娃哭,背过他们二也哭。二牛不相信翠翠说走就走了。他把丑蛋和女娃背着拉着送到瞎五奶家,置办些东西,托她给照看一下。瞎五奶问他去哪儿,他只是咧嘴笑笑,说想出去转两天。二牛包些干沙栗提在手里,翻山过河,上罗汉镇,进峡州城，逢人就问,可到底没见着翠翠的影子。奇怪的是,他一路上倒多次碰到河神。在罗汉镇,他蹲着吃烙馍,从人缝里瞥见河神也蹲在不远处的墙拐角处吃,不过河神吃的是热腾腾的水煎包;在峡州城，他到一棵树的后边撒尿,刚掂起家伙,不想前边也站着一个男人，脖子上的肉一楞一楞的,一看就知道是河神个熊货。他心里纳闷，莫非这老东西也到外面来找翠翠?妈x,臊气!二牛一甩膀子,回了沙栗河。

丑蛋和女娃一见他,拉着就哭。丑蛋问找着他妈没,二牛说:“找着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二牛连背带拖又和俩娃儿回到了丑蛋的家里。他既当爹又当娘,苦苦拉扯着俩孩子,一天早晚照例要到村口去看两次。

就这样，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二牛已是五十多岁的人啦,头发白了,背也驮了,却也没等回他那昼思夜想的翠翠。

这十多年,丑蛋和女娃也都在村里上完了小学。丑蛋脑瓜活，学习好,后来考上了初中,到邻村的联中去念书了。女娃不会说话,在村里上完五年级便回来跟二牛下地干活了。

看着渐渐长高、长俊了的女娃,二牛长长出了口气。尽管女娃依然不会喊他一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