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孩子的日子，总是又多又长。一个无聊的下午，可以连看8集电视剧，或者15本连环画，可以和小伙伴无所事事地从街这头走到那头又折返，可以一遍一遍打一样的游戏只为了通一个关。

时间像树上的叶子，多得数也数不清。日子好像过不完，永远也无法想象自己成为大人的样子。

但是突然有一天，时间开始在眼前奔流起来，日子开始过得飞快。当你觉得时间变得像河，那就意味着你不再是个孩子了。

在瑶瑶的心里，那种缓慢而悠长的日子，永远停留在了2001年。

那一年从初春到冬天，她和唐小虎一遍遍沿着湖边逛，在旧厂街菜市场门口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看着人流来来往往，似乎不止每一天，而是每一个小时，都清晰地留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还记得唐小□□车载她时留给她的后腰，在窗前甬道离开时的背影；记得他的大手和背，那上面总是紧巴巴地扣着她的粉色书包；她记得他的桂花糕和冰西瓜，以及他为她挨的一顿打；记得他给她写的情书，和那枚白色的贝壳；她记得他们在流星雨下的初吻，以及在她家那个更不得了的吻。

她还记得，他的眼睛看向她，里面曾流起一条潺潺的小河。

但是后来唐小虎离开了。不止是人离开了，心好像也离开了。

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少年，和她最后的悠长的日子一样，永远留在了2001年。

从此以后她的日子就开始过得飞快了。很快就是高二下，很快又到了高三上。她的日子只剩上学、回家、画画。日复一日，简简单单，像她笔下的排线，每一条都是一样的，远远望去，混成了一片阴影。

从2002的高二下学期开始，瑶瑶参加了学校的晚自习，要到8点才放学回家。

晚自习并不是强制的，学生可以自愿选择，瑶瑶之所以参加，只是不想下午一个人回家。回家路上经过的每一条路，看到的每一堵墙，路过的每一棵树，都有唐小虎。晚点回家，天色暗了，就可以看不到那些细节。

有时候太想他了，瑶瑶也会给唐小虎发短信，她发10条，人家回2条。逢年过节，倒是会发一些礼节性的问候短信。

“瑶瑶，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瑶瑶，中秋节到了，祝你和默叔阖家幸福，快乐安康。”

瑶瑶有时候会恨那部手机，还不如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也比这样正式而冷淡的联系来得零清。

有一天晚自习，瑶瑶没有写作业，而是在看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这本书情节浮夸，用词扭捏，瑶瑶觉得实在不怎么样。突然自习老师走过来轻声问瑶瑶：“瑶瑶你怎么啦？你没事吧？”

瑶瑶这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打开的书本页面被泪水都沾湿了。郭敬明的书是不怎么样，但是那些故作悲伤的抓马情节却打开了她心里的水闸，她在别人的故事里让自己的眼泪流了个痛快。

“对不起老师，最近压力太大了。”瑶瑶回答。

“要不要早点回家？”老师很关切。

瑶瑶看看窗外，京海夏日的6点半，天还亮着呢。

“不用了老师，我等自习结束再回家。”

另一边的唐小虎，比瑶瑶过得好一点，因为他太忙了，忙起来就没功夫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因为生意很好，高启强要将工厂扩建，于是另外买了一块地，自己建厂房。高启强要花不少时间在工地上，这边订单的生产交给了唐小虎，他每个流程都跟过，很熟悉，再说现在生产运转也都理顺了。

买地、审批，各路神佛要打点，吃吃喝喝少不了。远在欧洲的客户回国，也少不了要重温祖国大地丰富的夜生活，排挡、宵夜、按摩，以及最重要的是，KTV和夜总会。

如果是吃晚饭的场合，高启强有时候会带上陈书婷，但是晚饭之后的地方，陈书婷就不便去了，高启强就会带上唐小虎。

于是唐小虎白天在工厂跟单，晚上要陪高启强应酬。

陈书婷教了他不少饭局的注意事项，位置怎么坐，菜要怎么上，单什么时候买，领导和客户的酒要怎么加，什么时候要给高启强挡酒，什么时候当个隐形人不影响他们谈话。

场面话唐小虎学不会说，他主打一个仔细周到，把在场的人都照顾好，让大家吃好喝好，再安全送回家。渐渐地也都能融入这样的场合。

吃饭还好，去夜总会真的让唐小虎很犯怵。

他最怕有人要提他处子身份，那陪酒的小姐就会开始起哄，更加往他身上贴，他会觉得非常难堪。

此外，老板们在夜总会的各种放浪形骸也让他难以接受。

他这两年遭受了很大的震撼。

以前在旧厂街，虽然也有人条件好有人条件差，但是大家也没有差太多。但是来了这里，第一年他和工人们混在一起，听了那么多哭穷；这一年陪各种老板和领导，又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