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一场接生
月白沉默了一会应道,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手上动作却一刻也未停。
接着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也可能更久,天冬觉得空气都好似凝固了一般,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只觉女人愈发的出气多进气少,胸膛缓慢地起伏着,眼睛半合,明亮的光跃进窗,驱不散屋内越来越旺的死气。
天冬盯着月白的动作,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进眼,只觉一片血肉模糊。
忽然,女人猛地抓住身下垫着的褥子,眼睛睁大,眼珠凸起。
“呃啊……”
女人只觉得一切感官都加倍了,本已麻木了的痛又变得清晰无比,咬着牙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一波比一波强烈的痛楚从身下传来,感觉下身再一次被撑大,撕裂的痛楚直钻心窝,女人受不了地要将腿合上,不知忽然从哪里冒出的力气,胡乱地挣扎着,脚就要踹上月白的脸时,天冬伸出一只手抓住,将其拉开。
“啊——”女人紧紧地攥着褥子,死死地咬着牙,上半身如一道紧绷的弓挺起又落下,头发散乱如蛛网,无生气地落在一旁,一瞬间女人似乎连气都喘不上来,木然地被钉住。
同一时间,在一堆黏浊之物中月白拽出一个孩子。
“好了。”月白用早已准备好的白布包裹着孩子,“要看吗?”
女人虚弱地看了眼月白手中脏兮兮的孩子,偏过头没有回答,月白没等她回答,便将孩子放至她身侧,孩子突然猛烈地哇哇大哭,女人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孩子,仿佛此刻才真正地体会到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凝视着,凝视着,眼中落下一滴泪。
月白看不见那滴泪,一旁的观棋见了,仿佛见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一般笑了起来,带着轻视。
接生完的月白活动了下肩颈,脸在肩膀上蹭了蹭,蹭去一些血与粘液,双手往前一伸,准确地伸入天冬端着的水盆中,原本滚烫的水此刻只剩一些余热,血迹再次蔓延开来,本就浑浊的水变得更加浑浊。
月白搓弄着手指,脸上透露出明显的倦意,天冬看着晃悠悠的水,第一次在月白的身上闻到的不是药香,而是血腥味。
“我再去打一盆水来。”浑浊的水越搅越乱,手指若隐若现,天冬开口说道。
月白停下手,抬眼看向天冬,又是一个低头,一个抬头,隔着一盆血水,两人面对面,距离极近,垂落的一缕发丝分寸间便能拂上天冬的面颊。
“好。”月白点点头,将手伸出,扯过一旁已不算特别干净的白布擦了擦。
天冬直起身,端着盆就往门外走,跪久了的腿有一些麻,踉跄了两步,刚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
“谢谢。”
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坦然的,天冬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月白正在为女人搭脉,仿佛那两个字只是他的错觉。
明朗日光直射而下,天冬背着光步履匆匆,风中寒意依旧,天冬的腿仍有一些麻,盆中溅出几道水,浅浅的血色水痕一步步从门边隐入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