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路行
晓得裴璟并未回京,他路过上京却没有回来,而是一路北上,估摸着是要去北边。
北边只有战乱,难道他是要去找二皇子?
老天,他去那里干嘛,刀剑不长眼,要是有个万一,要她如何活下去。
或许因为这个消息皇上会暂时放她一马,毕竟现在留她还有用处。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等裴璟愿意回来了,那就是她的死期。
在此之前,她必须要找到生门。
白追云是第二个能近身皇帝的人,只因皇上让他一直跟踪裴璟的消息。这日有重要消息来报,他一见海东青飞来,就抱着鸟儿前来禀报。
皇上很着急太子的去向,待白追云将那小纸条呈上时就被他拿走看去。
白追云一直低着头,不能看见皇上的神色,等了许久,才听得一声去门外候着。
声音落寞,包含遗憾。
男人应是,这一等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直到看见姜淮抬着折子过来。
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笑颜,即便脸色有些青白,眼眶下尽是疲惫的痕迹,可白追云从来没有看见过姑娘失态的样子。
待走到他面前,姜淮停下脚步,温声道:“陛官家可是知道太子去向了?”
白追云晓得姜淮也是知道其中深情,在她面前都是有话就说,当即道:“是的,探子们送来的密信已递交给了官家。”
姜淮轻轻嗯了一声,正要进宫时,又想到了什么,只停住脚步,苦笑道:“我忘了,官家年纪大了,眼睛花得很,那密信上的字又小,恐他看不清楚,我还是要亲自给他念念。”说着就要进去。
白追云笑道:“姑娘真是心细,不过这次官家自己取了看了,姑娘不用操劳。”
“哦?那就好。”她作了然状,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
她抬着一大摞折子过来,皆是关于北地战事的。进去时,只看见皇帝靠坐在殿中软榻上休息,隔着一层珠帘,不能看清里头是何情况。
姜淮依着皇帝吩咐,一本一本念着折子,偶尔还有皇帝吩咐她作朱批。
末了,君王问她赵彰闲一事处理得如何了。
姜淮恭敬道:“所有公文已经送到刑部复核去了,料司谏不会再说什么。”
可李西越已然知道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张廖这件事姜淮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既然陛下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那不如……让他真不知道吧!
她很期待李西越要如何发难。
“张廖一事呢?”
“御史台已知晓此事。”
皇帝满意点头。
隔着珠帘,他睁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子,心中无限可惜,可这份可惜却不能让他再生出几分怜悯之心来。
她不该让裴璟爱上她。
他精心培育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怎么会让他为情所困,被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掌控。
不如全都抹了去,让他晓得世间无人值得依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皇帝的心思想得很好,可他偏偏忘了姜淮是她亲自教出来的,她性子聪慧,站于帝王身旁学了不少本事。
当初还只能依附他人生长的菟丝花慢慢长成如今的小狼,只是那锋利的尖爪被她藏得很好。
御史台收到皇帝的旨意后就立马行动,和大理寺的吏官一起去太师府拿人。
可是,一行人带着镣铐武器,才走到张家门口就停下脚步,愕然看着跪成一片的文武大臣。
带头跪地的是谏院司谏李西越,明明不在宫中,他却着一身朝服,还把自己的官帽脱下放在一旁。
约莫二十余个臣子,有些是已致仕的官员,有些尚在朝中任职,还有个别新贵,哪个都不是轻易能动的。
众人齐哗哗跪着,就是不肯让道,李西越扬言,要拿张廖得先拿他!
大理寺少卿不好得罪,只得请折面圣。
皇帝显然也很不开心:“他是如何知道御史台要拿张廖的?”
动作这般快,竟能说动这么多人同他一起以下犯上。
中丞唐耀弦抹了一把冷汗,支支吾吾道:“该是御史台动作太大,走漏了消息。”
唐耀弦本来是不想认这个罪的,可捉拿张廖是官家命令的,若是他不认,难道要把罪名怪在陛下头上吗?
“哼!”皇帝冷哼一声。
“他们声势太大,以致锦绣街围观了不少百姓,百姓以讹传讹,此时再拿张廖恐怕不行。”
皇帝最重自己的名声,如今此事被李西越闹大,他也不欲落了个逼迫谏官的名声,只得暂时作罢。
幸好唐耀弦一伙儿没有抄家拿人,尚有回旋的说法。
一旁侍奉的姜淮为怒气的皇帝添茶倒水,脸上露出清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