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路行

顾嫣正在把玩着手里的金南瓜，这南瓜做的小巧精致，佩戴在身上也是十分喜庆，见姜淮过来，还说要送她一只。

女人摆摆手，让她自己留着：“这该是你家人专为你求来的，还是好好戴着，一只也别落了。”

顾嫣叹气，难得苦恼。

她前两日和裴珩出宫去，昨个儿才一起回来，只因祖母让他二人一同去相国寺祈福求子，末了还送她二人一人一个金南瓜，这便是提醒她二人赶紧生子了。

子嗣一事顾嫣本不着急，她还年轻，身体也好，有就算了，没有也不强求。

裴珩亦是如此，全听她的话。

可等她回来，不过一日就发现宫中日子实在无趣，她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

忽然明白宫中嫔妃为什么对生育有强大的执念了，这样没有盼头的日子，没有个孩子怎么好？

再看姜淮不停吃着桌上的糕点，顾嫣忍不住一笑：“瞧瞧你这段时间胖了不少，这嘴巴一直没个停的。”

姜淮也忍不住摸了摸脸，真的胖了许多吗？

顾嫣又亲自递了一块糕点给她：“吃吧，冬日天冷，胃口大些也不奇怪，等春天一到你就自然瘦下去了。”

她说的对，自然是因为天冷才长胖的缘故，姜淮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看她这样平和幸福，顾嫣突然有些心疼起她来了。

她这次出宫，可听了不少外面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寻常百姓倒是不爱管宫廷朝政之事，可那些高门大户闲得发慌的人就喜欢到处造谣传谣，生生把一个那样好的人说得极为不堪。

她本不想说给姜淮听，可又怕谣言愈演愈烈，不好收手，姜淮是个聪明的，或许尽早让她知晓也能早些处理。

再想到祖母送她回宫时嘱咐的话，让她不要与此女有过多交际，她虽嘴上应是，可心里却是不答应的。

思及此，顾嫣拉着姜淮的手，道：“也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那些人可真的没有再来烦我了，真是多谢你了。”

姜淮倒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让她不用挂记。

顾嫣这才道：“外面的人定是嫉妒你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所以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姜淮，你别放在心上。”

女人一顿，有些奇怪：“说了什么话？”

她这眼神真是和皇上学了十成十啊，突然立起的威严让顾嫣都有些害怕了，拉着姜淮的那只手也不由得用了些力。

“我知因陛下病重，连日不上朝，那些折子公文只能让你和裴珩批阅。裴珩又是个半吊子，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可猜猜也知道大部分的担子都由你挑起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做得多了，外面的人传言，说你……”

“说我牝鸡司晨？说我后宫干政？”

原来她已经猜到了，顾嫣舒了口气，终于不再那么紧张，只紧紧盯着姜淮，想看她怎么办。

只见女人慢慢起来，她走到庭院中，不让顾嫣看到自己的神色。

在她去宣州前可从来没有人会这么说的，即便当初如今日一样，大大小小的折子都是过了她的手。

为什么他们不说，因为皇帝每日都会上朝，因为皇帝会面见群臣，因为众人都知晓所有事情皇帝都清楚。

可现在不一样，皇帝称病，臣子们见不到他，他们与他沟通的唯一方式就是递折子，而这些折子都是由她经手的。

从前合情合理的事现在自然成为怀疑的对象。

原来所谓的荣宠其实是把杀人的利剑，他把这指点江山的权力交给她，不过让她有朝一日去陪葬。

现在外面的传言不就是往她身上戳的第一刀吗？

原来陛下的杀心是早早就有的啊。

那他的眼睛到底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顾嫣看着尚在沉思的人，没有再说其他流言，还有更过分的呢，甚至有人说姜淮与陛下已经有了那等关系，迟早是要被封妃的，说她妖媚祸水，小小年纪就勾引人，皇帝与她相差二十余岁她还下得去手，说到后面已是污言秽语，她不忍说出口了。

姜淮回头看向顾嫣，见她神色紧张，她轻轻一笑，走回去拉着她的手道：“你莫担心，我自会处理的。”

她亦没有再留下来的心情，与顾嫣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出了满庭轩，偌大个皇宫，姜淮却不晓得该去哪里，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这个皇宫，已然被她当作了自己的家。

走走停停，终到了长春宫。

自裴璟离开后，这里真成了弃宫，再无人来往。去宣州前，姜淮还会来此洒扫，不让它积了灰尘。后来她离开上京，这里便无人照顾，今日来看，已是蜘蛛结网，灰尘遍布。

她失了洒扫的心情，只坐在院中小阶上发呆，一如当初那个十四岁的少女同她心里念的人一样坐在此处。

清卿……清卿……她低头，神色黯然。

方才在路上看见白追云，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