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寒窗(五)
来,说,说苏姨娘身子突然不舒服,病得连床都下不了,连拉带拽的,就把郎中请去菡萏院了。”
“放他娘的屁!”
绿环气得口无遮拦起来,指着菡萏院的方向破口大骂,“她家姨娘那身子壮得跟头牛一样,怎么会身子突然不舒服?她就是存心的!”
“好姐姐,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芸卿握住绿环高高抬起的手,温柔劝解道:“我们都知道彩月是故意的,问题是姨娘现在怎么办,要是再这么烧下去,人会烧傻的。”
绿环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沉着声问道。
“那慧心呢?就什么话都没说?”
芸卿摇头道:“慧心姐姐说要回毓顺堂将此事回禀给太太,请太太定夺。可是郎中已经去了菡萏院,就算太太知晓这事,也没理由在苏姨娘身子不舒服的情况下将郎中请出来,顶多就是派下人再请一位郎中入府。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我听说定昌伯爵府的老侯爷突发急病,估计这会儿京城里有名望的郎中都已经被请去侯府,很难再请郎中来咱们府了。”
这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绿环回首冲床上的翩枝望去,拍了拍芸卿的手心吩咐道:“你照顾好姨娘,我去想办法。”
说完一溜烟的冲出房门。
“哎,绿环姐姐。”
芸卿忍不住追上她的身影,高声追问道:“你去哪儿想办法啊!”
纷飞的雪里绿环并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臂从芸卿挥了挥手,不一会儿,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大雪纷飞的世界里。
***
三日大雪,上善居香樟树上积起了一层厚雪,远远看去就像是连绵起伏的雪山。
上善居内室的门被推开。
闭目养神的向善霍地睁开双眼,向门内望去,青翠的玉山竹旁,萧玦低头立着襕袖跨到门外。
“官人。”
“嗯。”
“刑部刚派人来给您传话。”
“什么话。”
“两桩事,一是孙绍英在狱中自戕了,二是……”
向善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端详着萧玦的脸色,“邱东带着首辅大人的名帖去刑部,让刑部查清楚沈兴的案子。”
“是吗。”
萧玦意兴阑珊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向善跟上萧玦的脚步,一同往上善居外走去,若有所思地说道:“沈兴出狱一事全仰赖官人您,若是让首辅大人知晓,只怕……”
他消了声,但他想说的话,已经很隐晦地表达出来。
话刚说出口,萧玦整理襕袖的动作顿住,他驻足不语,时间好似被冻结般停住。半晌,他才恢复手上的动作,认真整理好襕袖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无妨,他早晚都会知道,我此次归京就是为了取而代之。”他负手于身后,仰起头望向远处,“他把持内阁已经十余载……京城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向善抬眼未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萧玦一眼,放低声音开口,“小人的意思,若是首辅知道是您出手相救,沈姨娘那儿恐怕不好解释,届时首辅大人会如何猜度沈姨娘和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是小人多嘴了。”
萧玦回过头,冰凉的目光在他身上掠过,“来到顺天府,你的话好像比以前多。”
向善低头,却仍在低声道:“小人是不希望您在一个女人身上——”
“你思虑的事不值一提。”
萧玦没有回头,声音消散在风里,仿佛没有一丝温度,“我并无他念,就算有,临于高位,万般不可为,也尽可为之。”
向善噤了声,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萧玦负于背后的手上。那双手,正在捏握着拇指上那粒雕琢莲花的扳指,一时紧握一时又松开,手指骨节处随着他的动作红白两色频繁交汇,不动声色地倾诉着主人的心思。
窥视主人不是仆役该做的事。
向善收回目光,恭敬地垂首,立于萧玦身侧,一阵寒风拂了过来,将寂寞无声地吹开。
院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打乱了主仆二人之间的沉默,两人不约而同地向院门外看去,绿环神色慌张地撞了进来,莹白的雪花仿佛在她的发髻上结出一朵朵温柔的花瓣,她急急地跪在萧玦面前,不自觉湿濡了眼眶。
“三爷,您快救救姨娘吧!她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