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翻覆似波澜
沈家在光谷那边,有商号新办的药材耕种地,很早隆盛号就开始布局药材买办,更是在南都都督的关照下,在光谷收了大片的庄子,督军给光谷驻派了新军务官,前天以妨碍军务唯由,扣押了农庄的庄头,又封了好几片药田,沈戴瑛半夜接到消息,赶去光谷查看,这个月底督军二公子又办婚事,免不了再赶去南都庆贺,顺便打探口风。
督军之前厉兵秣马,沈戴瑛从矿上挪腾了不少银子做支持,又通过南阳的买办,给他牵线联络了不少军火,那条线是他亲自跑的,九死一生,走之前后事都交代了,才换的西南兵强马壮,天下大乱西南一带也未敢有势力觊觎,现在督军又和东边洋人扶持的军阀联络了,心思活络了不少,想到这儿沈戴瑛偶尔抱怨军政当局薄情寡义,景知把他们比作薄情的花魁和恩客,对你的缘分始于钱财,你却非要人家姑娘真心。沈戴瑛不禁笑了,那天寅时得了消息就出发,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头天还置了气被从清露轩撵了出来,也不知道回去后…眼看前面露出了光谷的城郭,沈戴瑛把胡思乱想暂且放下,带着左右飞奔而去。
三太太没有去光谷,而是直接接了老太太一行,去了南都的宅子,儿子逊柏一直在南都与督军公子是同窗一起求学,女儿如明也在老太太身边尽孝,三太太一边与老太太及一双儿女团聚,一边准备督军二公子的新婚贺礼。
沈戴瑛带人来到南都已是月底,第二日除了老太太,一家人俱前往督军府,逊柏是男傧相,提前已过去,沈戴瑛照例歇在书房的卧室,三太太与女儿同住。
“娘,听说哥哥今晚和他们一起去了那里”女儿悄声在三太太耳边说,
“又是哪个人给你耳边乱嚼舌根”三太太板起脸“你是沈府的大小姐,这些话也是胡说的?”
“娘”如明拉长声音去拉三太太的手“我不胡说,你怎么知道?我难道就因为守着大小姐的体面,知道哥哥被他们带着乱玩儿不告诉您吗,他转年才13,别的学坏了!”
“你!”三太太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无语“你别跟你父亲说,他够烦了。”
“娘,我听说父亲的四姨太,是泽安了不起的大小姐,她美吗?”如明又拉着三太太探听。
“你父亲的妾室,也是你讨论的”三太太依然说教“没规矩!”
“哎”如明气结“您不说算了,等我回了华城,有的是人问!”说罢悻悻转身睡去。
姚锦心有时侯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女儿也觉得自己规矩无趣,三爷来自己这里,就如同完成任务般,自己年纪大了,没了少女的灵动和快乐,取而代之的是时刻提醒自己沈家三太太的尊荣和体面,她要安顿好老太太,亲戚各房,她要协调逢年过节,人情打点,不能给三爷拖后腿,她还要管好诺大的宅院,各处的别院,她除了自己儿女,无法再欣赏生机勃勃的年轻生命,循规蹈矩会给她安全感,可是三爷呢,他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无师自通地适应着新鲜的活力,无可自拔地爱上了那个娇艳,美丽,矜贵的少女。同样是人,女人忙了会变得无趣,男人忙了会去寻觅乐趣,三太太认命般叹了一口气,走之前故意误导了周景知,她脸上闪现出来的震惊和委屈,让她快意很久,自己虽然是正室,但是头一次在她面前占了上风,上次的事情阵仗大,三爷一问都知道端倪,这次只有他们两个和自己的贴身丫头,周景知去告状自己也不怕,谁说不是实话呢?让她用这几个月认清自己的位置,她三太太不仅仅是三爷的妻子,更是沈府的女主人,而她周景知,离了三爷闲暇时候的宠爱,什么也不是。
结果第二天就出事儿了,西南的规矩,喜事儿的头天上午,娘家要招待夫家,二公子的娘家来自岳州韦家,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新妇家有体面,却听说二公子昨夜带人去了醉春楼通宵达旦,花魁娘子们各个赏金丰厚,不知怎么传到了新娘耳中,小娘子以泪洗面,娘家送亲的哥哥也气不过,女眷长辈也是避而不见,今早的待客宴韦家在南都的宅子大门紧闭,给男方家吃了闭门羹,黄昏就要迎亲了,督军宴宾客的帖子也早发了下去,说到底是自己儿子不成器,这会儿乱作一团。
沈戴瑛这会儿才知道,大儿子也陪着二公子去了那儿,逊柏这会儿跪在堂内受罚,三太太也无法儿,后悔昨天女儿说的时候,捂着没有告诉三爷,若是昨天临时叫回来,不沾染这事儿就好了,他督军家婚宴办不办,和沈家有何关系,这会儿督军盛怒,督军夫人直说是身边人带着起哄,斥责了陪着去的下属,沈家和督军关系亲厚,只是让人从醉春楼送了回来,这都是无妄之灾,三夫人急的团团转,这个节骨眼上,三爷和督军好的时候,都督直称贤弟,结果现在又在这尴尬时期,光谷的事情她不敢多问,但明显督军在发难,又出了这事儿人家打了脸,恐怕给三爷添乱。
沈戴瑛知道后,只是让儿子去院子跪着醒酒,三太太的担心,却没放在心上,自己儿子去不去,和督军的关系那是利字当前,若有了利,儿子就算把新妇灌醉了也无妨,没了利,他们摘得再干净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