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
最近几天晴朗干燥,无云无雨,常常令人产生夏日还未结束的错觉。因此这天云绰陪何不为去城里看诊,便没有随身带伞。
看完诊,师徒两个准备回家,将将走出城门就是一阵狂风大作,紧接着,倾盆大雨当头淋下,砸在青石地板上啪啪作响。
云绰折回城里找碧荷借伞,何不为则站在城门下避雨。看着这震风陵雨的九鼎城,他忍不住想,晴带雨伞,饱带干粮。先人的话果然有理。
没多久,云绰撑着伞回来了。何不为接过伞,将衣袖上的水珠抖干净,师徒二人聊着天一起回家。
天乌沉沉的,雨水冲刷着泥地,而后汇聚成溪流奔向孟湖。待得云绰与何不为走到孟湖,湖水已然变浑浊不堪的土黄色。
何不为一脸惋惜:“秋季鲈鱼甚美,补肝肾,健脾胃,为师原打算明日钓一条来炖汤,谁知竟下了这么大的雨。”
云绰礼节性地“嗯嗯”了一下,心中却道以他的技术,怕是等到秋日尽时也钓不上鲈鱼。
师徒二人缓缓行之,远远看到湖畔有道人影。那人一动不动站在湖水岸边,倾盆大雨当头浇下,他却浑然不觉,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简直就像一尊石像。
雨雾朦胧,云绰看不清他的五官长相,只能模糊看出他中等身材,身形佝偻,似乎穿了一件灰色的衣裳。
真是个怪人。云绰想。
何不为忖度了一下,看向左方说道:“我们从那处走吧。”
“好。”云绰应道,可望向那男人的视线却一直没有收回来。
忽然,男人回过神来,扭脸朝他们看了过来,正正对上云绰探究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如同被火舌燎到般惊惧不已,赶忙退开几步,跌跌撞撞冲进竹林。云绰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面容,他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云绰有些担忧:“师父,这人一见我们就跑,会不会是外面来的坏人啊?”
何不为道:“此人对周围环境极其熟悉,应当不是外来者。”
云绰说:“可我没见过他啊。”
何不为没说话。他对这个男子同样没有半点印象,心中也免不了生出几分怀疑。
不过他转念又想,九鼎城这么大,他们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认识?这人的确是可疑了些,但也不该平白惹上嫌疑。
雨越下越大了,何不为对云绰说:“先回去吧。”
云绰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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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绰找到严仲,想问问他认不认识昨日的那个怪人。严仲听完她的形容,拧眉思索大半天,摇头说他也不认识。
云绰心道那人许是来踩点的游寇,一时不免有些焦虑。
回家的路上,风越来越大,天色也愈发昏暗。云绰抬头一看,天上的云又重又厚,正乌压压地往下沉,似乎马上就又要下大雨了。
她加快脚下步伐,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湖边。
雨下了一整夜,孟湖水位略为上涨,滚滚黄沙涌起,不复干净纯澈。云绰顾盼一周,俯身捡起一粒石子,两指运劲弹了出去。
“啊!”
林间响起急促的惊呼。云绰绕过这蓬翠竹,看向那个跟了她一路的小人。
边皓月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两只白净的手沾满泥土,蓝白色的云绸锦衣脏了一大片。
“云小狼,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云绰不答反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玩儿了。”少年的嗓音干净又纯粹。
云绰问:“你不怕被你二姐训?”
边皓月说:“她不知道的。”
云绰指指他这一身泥:“你确定?”
“这……”边皓月忽然就哑了。
云绰觉得好笑,伸手把他拽了起来。
“马上就要下雨了,你快些回家去吧。”
“不要嘛。”边皓月摇头。云绰很少对他这么好,不仅主动跟他说话,还牵他的手,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她。
“随你。”云绰倒是无所谓,说着便往林子外面走。
边皓月喜形于色,笑咧咧地追上她。
林间一片岑寂,湖边放着两副渔具,鱼竿还未架起,但周遭一个人也没有。浅滩上蹲着一个人,看身形似乎是个男子。
“那是谁啊?”边皓月问。
云绰说:“好像是叶大——”
话犹未了,她蓦地窒住,再难向前走出半步——
岸边趴着一具尸体,死者穿着一身灰布麻衣,整个俯卧在地,头身伏在沙砾上,腰部以下泡在水里。
是昨天的那个人。
云绰后背发凉,寒毛倒竖,显然吓得不轻。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身欲将边皓月带离。
可已经晚了。边皓月看了个全,两眼一翻便向后倒去。云绰赶紧扶住他,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