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59

不定的鸟群。

他突然泄了气，脱下校服外套随手扔到沙发上，又拿过椅子放在床边，坐到我的面前，用身子挡住了我望着窗外的视线。

“聊一聊吧朴熙。”他说，“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吗？”

我还是平淡地看着他，“我们没什么好聊的。该说的已经说过了，该解释的也都已经解释过了，不是吗？”

“不，”他摇头，“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你说……”

我直接打断了他，“我不想听。”

“……对不起。”他固执地道着歉。

“我不需要对不起，我们之间也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放过我吧边伯贤，我累了，你的所有游戏都别再让我参加了。我没有兴趣，也没有精力了。”

我把他刚刚扔到床上的信封捡回来，递给他，“你如果真的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对不起我，那你现在就拿着这些钱赶快走吧，剩下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现在，以后，再也不要接近我了。”

边伯贤定定地盯着我的脸，目光锐利，眼底终于还是一分一分的红了起来。他用力地咬着牙关，柔和的下巴线条此时显得无比锋利流畅，“你在赶我走吗？”

“看你怎么想了。”

然后他突然身子向前一倾，毫无预兆地抱住了我。

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我按进他的身体里，环着我的双臂在不断轻微颤抖，他的呼吸也是时断时续起伏不定，就连他的声音也是在颤动着的，“小熙，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之前是我做得不对，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一直都在检讨，一直都在想办法去弥补你。我真的已经知道自己的问题了。”

“每个人都会犯错误的不是吗？每个人也都应该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知错能改才善莫大焉，对不对小熙？”

“你原谅我一次，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你不理我的这段时间我的天都塌了。”

他突然发出了几声小小的呜咽。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小熙，求求你不要不理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求求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吧小熙。”

他这样说。

脖颈处落下了几滴滚烫的泪，钻心的热度烫得我那一片的骨头都剧烈发热发烫了起来。

边伯贤哭了。

这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掉眼泪。

冰封的心似乎被这几滴滚烫的水光融化了几分。

我悄悄仰头吸了口气，暗自用力咬了咬牙，强硬地把那一小片柔软下来的心又重新变得坚硬，然后伸手推了他一把，“放开我吧边伯贤。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我们是不可能和好如初的。”

“不如初我也愿意，”他抱得更紧，把脸深深埋在我的颈窝里，“只要你和我和好，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事到如今抠字眼有用吗边伯贤？”我更加用力地试着推开他，“你快放开我。”

“我不放。”他执拗地摇头。

“边伯贤，”我使劲倒吸口凉气，“你压到我的输液管了。”

怀里的人一惊，手忙脚乱地直起身想要挽救一下，但在看到固定在一边完好无损的输液管时表情一僵，然后收起了所有的表情，漠然地看我，“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突然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略带慌乱地移开了视线，“你快走吧。”

近在咫尺的人是曾经照亮我的光。

而他现在每在我眼前多呆一秒，内心对他那些恶意的揣度就无止境地增添一分。

逐渐堆积。

秋天的一切都是温和的。

光线挫去锐利的角，剩下钝重模糊的光感，不甚明晰地从边伯贤的背后迎面打来。

并不刺眼。

许是被这样的光线迷了眼，我不由得稍稍眯了眯眼，想去缓解一下眼里忽然间升起的不适感，紧接着就听到了边伯贤的声音：“小熙，当时顾念找你，是我陪你去的，你还记得吗？”

我迎着光，而边伯贤却背着光，我一时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记得。”

“那你还记得吗？当时为了避免顾念对你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我是靠在门口听着你们的动静的。”

身体僵住了。目光僵住了。一切的一切都僵住了。

“我听得很认真。”

他缓缓地说。

“那你猜猜，你和顾念的对话，我听到了多少？”

“轰”的一声，大脑里一下子炸开了。

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突如其来的乌云，从心头滚滚而过。

去往了再也到不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