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八】
正如姚徵所预料的一样,突然没了塔主主事的寰塔,此时此刻简直是群龙无首,所有的事务都乱了套。
而梁锦簇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自己的岗位来找冯静白,正是因为如此。
见他迟迟不愿接下自己手里的那封辞呈,梁锦簇急了。
她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却见冯静白神情一冷,目光如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她的脚尖。
梁锦簇心里一抖,立刻停住了脚步,没敢再往前半步,反倒是堪堪向后退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信封,却又想起手里的这封东西非常重要,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坏,旋即又抿了抿唇松开了手。
冯静白注意到了她手中的动作,于是一个挑眉,抄起两手环抱在胸前,语气冷淡地问道:“你拿着我的辞呈,是要做什么?”
梁锦簇咬了咬下唇,心里虽然隐隐生出一股恐惧,她却强行将其压制下去,抬眸坚定地说道:“塔主,请您收回这份辞呈。寰塔就算要易主,也不该在这种混乱的时候,更不该这样草率!”
然而冯静白并未理会她的话,而是无关痛痒地挑她的错处:“别叫我塔主,我已经不是塔主了。”
梁锦簇闻言,急得又是一皱眉,甚至开始口不择言:“冯静白!你不能这么任性!”
被连名带姓地点到的青年,依然抄着两手,眼神冷冷地看着她,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
梁锦簇自知失言,咬了咬嘴角,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现如今寰塔已经乱作一团,群龙无首,亟需您站出来主持大局。现在不是您离开的时候啊!”
冯静白叹了口气,说:“你以为……我重新坐回塔主的位置上,寰塔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混乱的状况了吗?”
没有料到居然会得到这样的反问,梁锦簇愣住了。
冯静白叹了口气,抬手摁了摁额角:“唉……长老会的那群人本就挖空心思找理由要弹劾我下台,而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虽然抓出了这一系列事件的元凶,可我做出的许多决策,尽管算得上是伤亡最低,也最有效率最迅速,但却是罪孽深重。”
闻言,梁锦簇攥紧了自己的制服衣摆。
“若是继续坐在塔主的位置上,那我也是岌岌可危,总有一天会被他们弄下来。”冯静白说,“更何况,我想做的事,想要知道的真相,都已经做完、已经查清楚了,我对于塔主的权力没有任何眷恋,我不想再继续做下去了。”
这个位置,太高、太冷了,也太孤单了。
他对于身边的所有人,几乎都只有利用,无论是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的方以寒,亦或是始终在他左右,忠心耿耿替他办事的梁锦簇。
如果说对于前者,他还保留着些许童年和少年时期相识的情分,那么对于后者……他确确实实,从头至尾,都只有利用。
就连将她从人间界挖角挖到时空域寰塔来替自己办事,都是他精心算计。
可怜她一心一意为自己,甚至还死心塌地。
冯静白又何尝不知梁锦簇那一片忠心下藏着的炽烈情感,可他对她根本无意,那便不能给她任何希望,也不能多给她一个眼神。
梁锦簇又一次攥紧了手里的辞呈,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刚才,自己站在门外,偷听冯静白和姚徵的对话。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默默地陪在冯静白身边这么久,梁锦簇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对自己毫无感觉,也很清楚冯静白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注意要和自己保持距离。
梁锦簇也明白,自己也该在除了工作的时候离他远一些。
可是这种事,哪是自己说克制就能够克制的。
她想放下的,却一直不懂,为什么冯静白始终看不到她。
然而今天,听见他和姚徵的对话,梁锦簇终于懂了。
姚徵总是会询问他,接下去想要怎么做,又或者是有什么计划,从来不会抢在冯静白前面告诉他应该如何做。
她永远都想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冯静白自己究竟是作何想的。
他想要的是什么,他一直以来追求的是什么,她从未在这上面花过心思。
只是一味地喜欢、倾心于她心里塑造出来的那个冯静白而已。
此时此刻,梁锦簇这才彻彻底底地醒悟过来——自己的这份感情,从头至尾,都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就连辞职这件事,她梁锦簇都在逼迫他,想要令他继续呆在这个让其觉得不舒服的位置上。
如果……如果是她,面对一个整天要她按照自己想法去做事的,所谓的喜欢她的人,她又会作何感想?
恐怕早就觉得窒息,挖空心思的想要逃离对方了吧。
梁锦簇闭了闭眼,随后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辞呈。
信封上俊朗飘逸的”辞呈“二字,已经被纸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