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着忏悔,涕泪满面。毕竟是曾经恩爱的夫妻,宋三爷见她指天发誓再不会如此,又想到她以往的好,最终心软,决定再信她一回。
谁知不过一月,又被奶嬷嬷告到跟前,在儿子的饭菜里发现了与小少爷的药相克的食物,还声称已是此月的第二次。因为宋三夫人有前科,宋三爷不分青红皂白就冲她发了顿火。可是这件事真不是宋三夫人所为,是少爷身边那些过于护主的奴仆联合起来栽赃给宋三夫人的。他们想让宋三夫人再也不能插手一丁点儿少爷的事,于是生出此计。
此事之后,宋三爷对宋三夫人再无好脸,且将儿子移到了外院。虽然五岁的儿子就去外院有些早,但他觉得那也比身子越养越差,最后被养死了强。儿子可以移去外院,女儿却还是要放在正院,宋家二爷便安排了两个小儿大夫轮流守着,对宋三夫人严防死守。
宋三夫人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明明已经决定继续好好带他们,却被泼了盆脏水,还被丈夫如此防备,整日以泪洗面。她有心哄得宋三爷回转,却收效甚微。
宋三夫人整日沉浸在悲伤和委屈中。无心管事,下仆规矩散漫,竟连外面都传出了主母戕害嫡子被发落的各种闲话。
后来宋谦勤见弟弟家闹得不像话,与宋三爷彻谈了一番。宋三爷回家后彻查了食物相冲之事,还有流言的出处,竟然发现全是儿子身边的仆人所为。
宋三爷在书房里坐了一夜,最后天平还是偏向了儿子,没有发落那些仆人。至少最初延误病情之事龚氏曾做过,若是发落了这批仆人,以后再进来的奴仆必然没有这么护主,他实在不敢用儿子的命去堵。只是他也告诫自己以后对于下仆所说之事多加辨别,不可再让龚氏遭受无妄之灾。
至此夫妻感情回暖,可是敢于算计主子的下仆留着岂能家庭和睦。
小少爷身边的下仆虽然被宋三爷敲打了一番,但主人家连板子都没打他们,敲打也只是私底下的,略微一想便能明白,对比夫人,男主人是护着他们的。
自此小人得志,多次挑战宋三夫人的权威,又每每拿小少爷做挡箭牌。宋三爷知道他们行为欠妥,但因为他们确实忠心护主又没有触及底线,所以还是一直护着他们。
宋三夫人心中刚刚升起来的温情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耗尽,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起来,有时候被她盯着看都会觉得瘆得慌。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宋三夫人阴郁了两个月后爆发了。趁着宋三爷外出公干,她杖毙了那屡屡冒犯她的奶嬷嬷,看到对方死时蔓延开的血迹,她心中一片快意。不想再理会宋三爷那个不知公正为何物的男人,也不想再思考此事的后果,她觉得自己心里憋了一把火,想烧尽所有。明明刚入京时都还是浓情蜜意的两人何以走到了今天这步?她最初陷入困境时是后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信韩姑妈的话动歪脑筋,甚至谴责自己怎么能对那么小的孩子动手。
可是那点后悔和歉疚早在这些贱婢们一次又一次地犯上和宋三爷一次又一次地偏袒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疯狂的恨意,她想毁掉这一切!
宋三爷回到家时,奶嬷嬷的尸首早已被扔去了乱葬岗,儿子身边换了个低眉顺目的人伺候。可是五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记忆,他还在吵着要以前那熟悉的人,却怎么哭都没用。
时人处罚罪奴,大多是发卖,杖毙是最为残忍的处置方式,宋三夫人采用了最激烈的方式宣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得了宋三爷“毒妇”的评价。可是那奶嬷嬷确实做了许多犯上之事,宋三爷若要因此事处罚宋三夫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然整个贵族圈都会对他口诛笔伐,这是贵族主人们的权威,绝对不会允许主人因处罚了仆人而获罪。
虽然不能处罚宋三夫人,但身为丈夫,想要给妻子找不痛快实在太容易了。宋三夫人爆发后也似打通了任督二脉,对着宋三爷见招拆招,顺便还给他找不痛快。两人针尖对麦芒,夫妻生活过得跟打擂台的似的,天天都是一出戏。
楚荇作为隔房的嫂子,虽对三房鸡飞狗跳的生活有所耳闻却也无权插手。除了年节亦很少同三房往来,今天还是宋谦勤出征以后她第一次见到宋三夫人。
只见她梳着气势凌厉的发髻,妆容也是往凌厉方向靠拢,除了袖子没撸起来整个人就是一幅准备随时干架的样子。
整个人攻击性极强往往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宋三夫人最初被唆使着起了害人之心是她悲剧的开始,后来宋三爷种种有失公允的做法是她悲剧的催化剂,不过她还有丰厚的嫁妆,龚家虽远也是一方豪强,能让她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家宴进行到一半,宋三夫人就起身告辞。她真的与最初那个耳根子软的娇小姐判若两人,如今连行礼告辞都带着股冲(chòng)劲儿。转身离去的瞬间,戾气凝在眉间,楚荇都有些被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