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
波雄撑着扶手走上来,眼下泛青。
他是个步入中年的普通男人,却自认风度翩翩,从不拿自己和街边游魂似的普通人比较。
舞厅门口候着两个小头目,他们恭敬称呼他“波雄老大”。
波雄摆手,要他们把底下一男的送到中心城区,还躺着的人不用管。
“老大,蜘蛛没做成,被薛三下了面,他说得要您亲自去。”
波雄是东街区的二把手,混迹南庆烟花柳巷,男女不忌,荤素皆爱。
他年轻时跟着他哥打遍天下无敌手,手上粘血,蹲过监.狱。
早年西街不成气候,哥俩在东街作威作福,直到五年前杀千刀姓薛的接管了西街,和东街分庭礼抗。
动不了薛爸,还动不了小的?
真动不了,虽然小的不混这道,被大的照顾得干干净净,连混混都算不上,但怪有力气,很会打架。
昨天想用薛城月的兄弟把他引出来,被他兄弟混过去了,当晚薛爸就烧了东街小仓库。
要说波雄和薛城月的恩怨,主要是薛城月惹的。
波雄好年轻娃娃。
那些没破的失踪案,倘若失踪人口是十大几岁的俊俏姑娘和小伙子,多半和他脱不了干系。有的人家有关系,预备报仇,都被整散了。
好几个波雄看上的娃娃被薛城月给截胡了,去年过年,薛城月还帮波雄老婆跑了!
不能把波雄和正常人相提并论。
他从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事,他就是这儿的土皇帝,谁都不能惹他。他就觉得薛城月和自己对着干,是看上了自己的权力跟位置。
“给老子等着瞧,十八岁的小娃娃也敢在我跟头叫!”
他顿住,短粗的手指朝前伸,“他好久没现身了,躲在薛易勇屁股后头。你说,他是不是还挺俊的?”
小头目心底发颤,差点咬掉舌头,“波、波雄老大,薛三是,是挺好看的,但他不是……”
波雄伸出猪一样的舌头,舔舐满是肥厚油光的嘴唇。
“不是什么?我说是就是!西街早该吃个大教训!”
蜘蛛急赶慢赶,还是没赶上波雄的车。
不赶在第一个去认错,让别人打小报告,自己回去了又有好果子吃 。
气流掀起发际处散发,卿丝幕趴在车窗上,又见到脸上纹着蜘蛛的学生,他和身边的人都盯着她。
红蜘蛛纹身吸睛不假,就人傻里傻气。
她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着什么。
一行人眼瞅着那女人摇上车窗,远远的就留下个明眸丹唇黑头的印象。主要是周身气质不能骗人,边区水土养不出来。
“蛛哥,我看刚那个女的不错……波雄老大绝对没吃过这款的。”
“去,”蜘蛛一脚把人踹开,“吃你的头吃吃吃,人好好的,咱把人往他手底下送,积点德吧你——一脸太监样!”
蜘蛛出神地吸烟,车里那人带着股冷漠游离的气场,和那啥有点像,他想,和在公园湖里短暂栖息过的飞禽挺像的。
他坐在湖边,亲眼看那禽兽降落又飞走,不禁和脚边的蚂蚁产生惺惺相惜之情。
被踹的小弟外号大刺,贼眉鼠眼样。他偷窥到王勇上了那车的驾驶座,王勇他认得,城中村房子中介的儿子。
“王勇,旁边那几栋楼的房间都租出去了?”
王勇答:“对,都是一年前就租出去了,租客大部分是高三生的家长,高考完就不租了。”
“我有朋友可能也会过来,也在这里租成吗?”
“这边租期都是按月算的。”
“知道。”
王勇看了下时间,提议道:“那我现在带你去看吧,你朋友有什么要求?”
“就那栋楼,三楼,正对我的那间。”
王勇说他有钥匙,可以直接带她过去,但是没租客的联系方式。
这边看房都得跟租客说一声,得到门口等。
在房门口等了没几分钟,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楼梯间探出来。
“李喋。”
李喋来不及收回脑袋,干脆出来打招呼。
王勇问她俩是互相认识吗,被李喋打哈哈骗回去了。
“哈哈,”李喋讪笑两声,送走王勇,嘀咕道,“蠢货。”
“不要骂人,他是个好人。”卿丝幕打量她僵硬的后背。
李喋是李仪的养女,和李仪形影不离。李仪可是卿家的安保王牌,正常情况下都跟在掌权人身边。
以卿丝幕的分量,只要没掌权,再受重视都不值得她保护。
李喋转身叫小姐,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李姨带了多少人过来?”
李喋沉默。
“跟着我的有几个?这总能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