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了。”
李沁喜呆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听懂赫连的话——他说的是苏伊,那个与她亲如兄妹的苏伊,与她相互扶持救她于生死间的苏伊。
李沁喜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着问:“他怎么了?”
对面碧绿色的眼瞳左右闪动,片刻后,赫连低吟:“他可能死了。”
“你把话说清楚些,什么叫‘可能死了’?”
赫连闭上眼,一阵死寂过后,他说:“他的随从里有两个人回来了,据他们说,苏伊失足掉进了顿河里,生死未卜。”
李沁喜急声逼问:“掉进河里?掉进河里不会救人吗!难道他们就眼睁睁看着他淹死?”
“高月!你冷静些,”赫连按住李沁喜,竭力保持镇静道:“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做,我已派人去通知塔塔了,一会儿她会过来……你帮我稳住她,我要亲自审问。”
冷静?与苏伊话别的情形犹在昨日,今朝她还和陈冬柏念起过他,等他回来再一齐饮酒,葵姑说要库房最大的那颗南珠要留着给他作凯旋贺礼,三日前塔塔刚带着赫苏图来探望过自己……桩桩件件,如何冷静?李沁喜泫然泪落,双手掩面,抽噎不止。
一个多时辰后,塔塔终于来到王书房。她面无血色,双眼红肿,眼神却是出奇的宁静,李沁喜起身相迎,她只是握住李沁喜伸出的手,红着眼眶,一言不发。
“王上,”塔塔向赫连行礼。
面对她,赫连心里有些发虚,他将头微微偏过,“赐座。”李沁喜便扶着塔塔到一边坐下。
望着空荡的堂下,赫连语声艰涩,“这趟,苏伊身边随行的有十一人,这十一人里有两个回到了喀拉哈尔,查检一行出事的消息就是他们呈报的。这两人已经被我扣下,就在殿门外,我请嫂夫人过来,就是为了一同审问,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多谢王上,”塔塔站起身,“我撑得住,请王上予我真相。”
她浑身发抖,却态度坚决,字字掷地有声。
她这模样,让赫连想起多年前的一桩旧事。那时她与苏伊即将成婚,在勇士大会上,对手不服苏伊获胜,便调戏于她,她反手就往对方大腿扎了一刀。
这件事能让赫连记这么久,是因那日调戏她的人是地位远高于苏伊的萨尔格。
塔塔个性极其刚烈,不惧玉碎,此事若不能妥善处理,恐将酿出难以预料的惨烈后果。
赫连深吸气平复心神,目光重新聚焦在空荡的殿堂,他一声令下,两个衣衫褴褛的身影便出现在殿前。
钦差遇险,随从却逃走,这是不忠大罪,那两人手脚被缚,跪伏在地,不消多问便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禀王上王后,亲王此行一路顺利,原本在正月底就该完成任务,奈何碰上大雪,巡检日程接连耽误,亲王十分心急。好不容易查检完成,亲王着急复命,就想带大家抄近路。我们一路艰难,足足走了五日,才从布鲁镇走到阿斯都山。眼前就是阿斯都山,只要跨过去,就可节省五日的时间,大家心里都很高兴,可以早日回家了,可是黄昏时天气骤变,眼看就又要有一场大雪,如果雪把山封了,我们就又要延误十天,亲王考虑过后,决定调转方向,抢在大雪前渡过顿河,走天青古道,绕开阿斯都山。”
二人边说边哭:“有人劝过亲王,顿河几日前刚天晴过,河面的冰可能不稳,我们一行人负重过多,不宜过河,但,但天快黑了,亲王坚持要过河,说等到了天青古道,我们可以在驻点过夜,不然留在这里,大家都会被冻死。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亲王第一个走上河面探路,众人见状也纷纷跟上,我们两个有腿伤实在走不动了,就跟在最后面。开始时一切顺利,大家也逐渐安下心来,可就在走最后一段路时,冰面突然裂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大家便接连掉进冰窟……”
“我们走在最后头,看见前面出事,是过也过不去,救也救不得,只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亲王和同伴坠河!我们两个拼了命呼喊,往外拽绳子,手也磨烂了,还是没能救上任何一人……天已经黑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踩着还没碎裂的冰面往回走,拼着最后一口气回来向王上复命。”
“王上!小人护主不力,请王上责罚,但请看在小人们拼死复命的份上,饶我们一条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