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葵姑看李沁喜这番反应,明白她是疲于应对与赫连之间的反复猜忌,当即撇开塔塔的话头,转而问她可有解毒办法。
“我不通药理,只听人说浮心草的毒极其难解,因它毒性发作慢,逐渐损蚀人的健康,故容易引起其他病症一同发作,数病齐发,最终难以找出真正的病因……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塔塔察觉两人似乎并不着急找出下毒人,像是心中已有人选,遂不敢多问,“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苏伊,让他去请蒙诃达!”蒙诃达是奚赫语中对医者的敬称。
塔塔转身,抄起外袍便要走出王后殿,“塔塔!”李沁喜叫住她,“将赫苏图一并带走,”李沁喜握着拳头,指甲咬着手心,“千万要当心。你们出宫后,有什么消息不要直接进宫来找我,我会让陈冬柏去找你们,从中往来传信。”
这个节骨眼,塔塔在宫中的一举一动定然都有人暗中监视,这很可能会给她们一家带来麻烦。赫苏图只是个孩子,这些事情离他越远他越安全。
见李沁喜苍白的脸色因担忧而激出一阵惨淡的绯红,塔塔眼底不由沾湿,她将双手交叠于胸前,向殿下行礼后急步离去。
离宫的马背上,塔塔不断想起苏伊和自己说过的话。两年前内战结束时他就曾说,殿下在王庭过得很艰难。她们夫妇一路走来亦十分不易,塔塔推己及人,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阿妈,你怎么了?”落后半个马身的赫苏图看到母亲飞快地擦了擦脸颊。
塔塔轻嗽一声,整理思绪道:“没事。赫苏图,我要再快些,你能不能跟上?”
“能!”
“好儿子!”她半偏过头看向赫苏图,孩子纯净炽热的眼神予母亲以欣慰。为人父母,当为子女作表率,塔塔希望他从旁经历此事,能从父母身上学到做人的道理。
三日后,在塔塔和苏伊的安排下,陈冬柏护送李沁喜偷偷出宫前往王府问医,为防止他人起疑,葵姑则留守王后殿,暗中也试着搜集线索。
这位蒙诃达是苏伊特地从罗织部请来的,当年内战时曾救过他的命,是个信得过的良医。
医者拿过李沁喜的脉后神色凝重道:“夫人身上的毒很复杂,除浮心草外,应该还有一味烈马草,大概是混在您的汤药里了。烈马草和浮心草功用相反,专激血气,使人烦躁难耐,二者合用会加速气血两亏,很快把人身子掏空。还有您这个药方,配药看着虽然没问题,但不对您的症,喝了只会加重病情。”
李沁喜没有多言,只是向面前的老者道谢:“有劳蒙诃达。依您看,我该如何解毒?”
“这个不算难,只是麻烦些,需要逐步进行。我马上开个方子,请夫人按时服用,半月后来复诊,届时又再根据您的情况调整。”
李沁喜追问:“我这病要想完全好,大约需要多久?”
蒙诃达看了她一眼说:“把身体完全调理好起码要大半年。我劝夫人不要心急,烦恼越多,病越难好。”
太久了。李沁喜道眼睛一瞬暗了些。她心中的顾虑太多,不禁胸闷咳嗽,蒙诃达看出她心里的包袱,叹气一声,手中的笔慢下来,反复斟酌用药剂量。
秘密回宫的马车上,塔塔握住李沁喜的手道:“殿下不要担心,这一路我们都安排好了,没有外人知情,不会暴露您的行踪。您安心养病,每到复诊时我和苏伊都会提前安排好。这并不麻烦。我们……也不怕得罪谁。”
车马奔波,李沁喜已渐感疲惫,她侧过头看塔塔的眼睛,塔塔浓密的睫毛卷翘,眼瞳中绽出温柔的光芒,好似初次见面她们说起苏伊时那样充满信心与爱意。千思百续瞬间翻涌,李沁喜只觉鼻尖一酸。她本想说谢,此刻却觉得那是对挚友的辜负,于是喑哑无言,侧过身子倚靠在塔塔肩上。
两个时辰前李沁喜离宫时,席娅便想到接下来葵姑就会找上自己,她也正有此意,于是赶在葵姑来之前先去找她自陈。李沁喜主仆虽然对她不错,但也有所提防,故席娅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了多久。她想着,不如主动认错,以葵姑之行事,自己有很大机会能保住性命。
葵姑素知她聪明,所以对她前来找自己并不意外,“先去把门关上罢。”自从李沁喜生病,席娅几乎不能踏足内殿,此刻她敢无召入内,只可能是来澄清身份。将内殿的门关好后,席娅径直走到葵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奴一直隐瞒了自己是太后安插在王后殿的眼线,现向葵姑汇报……我和死去的蕾里,都是太后买进宫的奴婢。”
葵姑坐在圆桌旁,也没看她,缓缓地问:“还有呢?”
“除了我们两个,王后殿中还有其他眼线。”
葵姑不喜问话时下面问一句答一句,眼神依旧漫不经心,席娅赶忙将其他人的名姓一一交代,在末尾补充最重要的事情:“请葵姑明鉴,我虽为太后所控制,却十分仰慕、珍爱殿下,从未做过任何伤害殿下的事!”
葵姑这才扭过头来瞟她一眼:“这些事情即便你不说,我也都有手有眼地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