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子看,怀信王对公主并非全无情意,公主若能在夜深劳累时往王书房送一盏热汤羹,怀信王必然会明白您的好。”
“噗,他何曾为政事忙到深夜过?”李沁喜不由一声嗤笑,“葵姑还是不要这么抬举他,整日只知道沉溺温柔乡,既无雄才也无壮志,”她把头靠在窗沿上叹气:“此生嫁给这样的男人,是我命里有劫逃不掉。”
葵姑开解道:“老话说‘娶妻娶贤’,您二位合该是互相扶持共同精进,公主也说了是命逃不掉,还不如将计就计。怀信王英雄少年,公主若肯全力辅佐,夫妻齐心,何愁干不出一番大事业!若放任他不理不睬,也是公主的失职,会受人诟病的。再者,您难道愿意让自己一蹶不振的消息传回君临去,让人笑话裴贤妃和六殿下?”
李沁喜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暖手炉的盖子,对葵姑的话不置可否。旁人不知道,即便赫连留宿王后殿,他们也不会再行夫妻之实,赫连不愿意,李沁喜更不愿意,二人不过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榻上,各自和衣而眠罢了。就算依葵姑所说同他示好,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果,多半只会换来他一阵阴阳怪气,但葵姑说的又真有道理,若自己在这过得不好,父母与兄长在故乡也会担忧。她想了想,得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夜里趁他在的时候,送两碗参汤过去朝露殿,关心关心他的心肝肉,也算是讨好他。”
葵姑目瞪口呆:“敢情说了这么半天,您一句也没听进去?要是让朝露殿先生下了王子,您做个空架子王后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李沁喜往杯中啜了一口,“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两国之间的盟约就会有效,我哥他……也能多一点筹码。”
葵姑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一惊,随即叹气道:“就算如此,这两件事也并不冲突,公主不必自我放逐。”
李沁喜笑:“葵姑放心,我不愿意给赫连生孩子,就是我还在意自己的证明。我虽是颗棋子,但也有尊严,也有不违背自己内心行事的一点自由。况且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太艰难了,我不愿造孽。好了,就照我说的,按时把两碗参汤送去就是。”
葵姑不再多言,对着李沁喜福了一福,默默退出了正殿。她站在殿外,看着紧闭的殿门,回想起陛下对自己的交代。
李沁喜之和亲,除了战争原因外,还有一些隐情。具体的葵姑也是听闻,但能确定的是,李沁喜同意甚至自请和亲,有六皇子李烨和薛遣棠的原因。就在奚赫使臣抵达君临的半个月前,李烨和薛遣棠因为在宫中参与械斗被关了禁闭,这两人一个是太子的有力人选,一个即将官拜新任潜龙府统领,被械斗的事一闹,希望近乎落空,李沁喜那么坚定要和亲,就是有保住二人前程的心思。
李烨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七皇子李熠,李熠乃皇后所出,个性冷漠,城府极深,没少在那次事件中推波助澜。为此李沁喜也是憋着一股劲,全心全意要推兄长上位,目的就是要重挫李熠。
陛下曾说:“沁喜这孩子爱憎分明,看事情容易钻牛角尖,她心里有恨,日后对自己只会更不留情。我请葵姑跟着她去,只有一个要求,务必让她不要死脑筋,只要她过得平安快乐就好。”这番话犹然在耳,葵姑从前只知道李沁喜乖巧伶俐,没想到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犟脾气,暗叹这兄妹两个与少年时的陛下还真相似。
夜里,葵姑亲自领人去了朝露殿,赫连见了参汤,不出意料冷笑了声,叫人验了毒就端去倒掉,反而是娜依为李沁喜说话,当着葵姑的面就喝了,还劝了赫连一起喝。葵姑见二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在心底又为李沁喜捏了把汗。
娜依个性极其温驯,故总能对赫连以柔克刚。她生得的确很美,一双温情脉脉的大眼睛,一头亚麻色的微蜷长发,雪一般苍白的脸色和单薄瘦弱的身型,令葵姑亦是我见犹怜。她虽得宠,却不生骄,言行谨守本分,这有好也有不好,不好便是相比之下,身康体健性情炽烈的李沁喜会显得气势夺人,情致缺缺,不甚可爱。
娜依好似一株藤蔓,娉娉袅袅缠绕在赫连这棵树上,而李沁喜自己便是一棵青松,不求依靠。
要做青松,就要经受无花的寂寞和苍雪的冰冻,这是好,也是不好。葵姑想到自己就是这样一条路走到了黑,年过半百仍说不清是对是错,一时还真不知该对李沁喜从何劝起。
回到王后殿时,李沁喜正在拆妆,身边站着两个新入殿的侍女,葵姑认得她们是那五人里的,一个叫蕾里,一个叫席娅,都是十四五的小丫鬟,本在花田里干活,那儿的工作日晒雨淋,李沁喜见她们年纪还小,又都堪用,就都调入内殿来了。
葵姑微微颔首致意,两个小丫头见状,赶忙把手交叠于胸前,向葵姑躬身行礼,葵姑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们先下去吧,后面的事交给我来。”
蕾里偷偷觑一眼席娅,席娅低着头,恭敬地道一声“是”,蕾里便有样学样,将手中刚取下来的一对镶翠金蝴蝶短钗放归木奁,轻手轻脚地跟在席娅身后走出了正殿。
葵姑接手了二